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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总是这样。这种地方经常发生意外。每周都有一千多个运动员来这里。骑车登山,爬火山,做各种运动。经常发生事故。旅游者很少在岛上的其他地方看到人们骑自行车。这里之所以事故多就是因为人们精力太旺盛了。

  “这样才会有你们的理疗工作。”凯茨说。

  艾娜盯着她的咖啡。“有理疗的活儿,那很好。可如果人死了就不好了……那太蠢了。”

  “嗨,”凯茨说,她搂着艾娜靠在自己肩膀上,“生活会依然继续下去,朋友。努力工作,尽情欢乐,虽然早逝却也死得壮美。”

  “你这样认为吗,凯茨?”

  “有些人是这样?”

  “你觉得凯文是这样的吗?”

  凯茨撒了个谎,“是的,我觉得凯文就是这样。”

  艾娜的眼睛渐渐闭上了。她快睡着了。

  “可怜的乌特,”她嘟哝着,“伤心的乌特。”

  星期三早晨凯茨醒来时觉得浑身酸疼,还一阵阵发冷。她和艾娜横七竖八地睡在地板上。凯茨发现不知是谁给她俩盖了一条灰色的毛毯,还给她们垫了枕头。她正觉纳闷,这时听到厨房传出乌特的声音,她烧的水开了。

  “昨晚我没睡多久。是我起来给你们盖的毛毯。”艾娜好像醒了,哼了一声。“我的朋友跟我差不多,也很伤心。所以我想还是让你们好好睡一觉吧。”

  凯茨掀开毛毯,把压在艾娜身下的胳膊抽出来。浑身针扎似的疼。艾娜又哼了一声。凯茨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你在煮咖啡?”

  “当然。你想喝吗?”

  凯茨走进洗手间。洗脸时,她照了照镜子,但立刻又后悔这么做了。镜子中她显得很憔悴,那双有些像艾娜的绿眼睛,此刻也是那么呆滞、无神。她脑子里很快闪现出那两个姑娘。艾娜比凯茨还要高,纤细的身材,穿上黑裙子显得格外优雅。乌特则迎然不同。她身体棒极了,看上去更结实,骨架子很大。别看她现在是那么富有活力,精神饱满,但从内心来讲,她是个贤妻良母型的人,此刻,那个乌特在耐心地等着她呢,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边喝咖啡,凯茨边帮助乌特客观地分析这次事故。艾娜和乌特经常举办各种受伤学习班,还有许多诸如背部力量课、按摩课、反射疗法课等课程。除此以外,每天还要应付许多人鸡毛蒜皮的小问题。当然,有的病人需要额外的帮助,也得由她们来给这些人做些实际的恢复训练,到桑塔的运动员中,与她们直接接触的恐怕就有四分之一,也许还会达到半数。再加上她们俩有时还会彼此帮助照顾一下对方的病人,另外还有在院里、酒吧、迪斯科舞厅里遇到的——这样大部分人她们一定都认识,不管是仅仅知道名字,见过几面,还是只有点头之交。

  “就像你会认识在10公里赛或在广场的智力竞赛中获胜的那些人一样。你认识多数来这儿的人。”

  “可是我的病人中,”乌特说,“现在有三个都死了。我真倒霉,好像我会念咒语,谁让我来当理疗师谁就会死。”

  “3个?”

  “一个是琼斯先生,是去年死在海里的。第二个就是现在这个,我的朋友凯文。还有一个是汉斯,从斯图加特来,也是去年死的。”

  “谁是汉斯?”

  “谁也不是,汉斯是德国自行车队的队员,相当优秀,他的脊柱和膝盖受了点伤。”

  “他出事了?”

  “自行车手都出过事、汉斯从高处摔下来,不过不在这里。他住在岛的北边,从那儿可以看到格拉修莎。”

  艾娜坐了起来,“乌特,你不会又是在说汉斯吧。汉斯住得离这儿有30多公里,那不是你的错。”

  “这个我知道。可汉斯摔下来的时候,正是我不走运的时候。”

  “在哪儿掉的?”凯茨问。

  艾娜解释说,“在米拉玛德里奥有一处美丽的风景点,位置很高。悬崖上盖了一个饭店,从哪里可以俯视格拉修莎岛全景。”

  “汉斯就是从这儿掉下去的?”

  “是的。他从桑塔朝着岛的北边骑去。就他一个人,不过这也不算奇怪。他在那里休息了一会,喝了杯咖啡。晚上人们发现了他的自行车。第二天又在悬崖底找到了他的尸体。”

  “有人看见他摔下去吗?”

  “不知道。这里天天人来人往。警察贴了布告,并且还在机场调查了两天,问有没有看见他摔下去,可一无所获。”

  “这地方很繁忙?”

  “向来如此。”艾娜说,“可是那天有雾,雾天在这里很少见,景色一点也不美,所以去那里观赏景色的人不太多。而且就算你站在阳台上也看不到所有的人。”

  “那最后的结论是什么?”凯茨问,“没人怀疑他的死吗?”

  “你是说汉斯吗?你是不是问他是怎么摔下去的?会不会是自己跳下去的?”

  “他是吗?”

  乌特突然插了一句,“汉斯和我一起喝过酒。他很消极……”

  “是消沉。”

  “他情绪低落,极为沮丧。我们谈了很多。他相爱多年的女友离开了他。也许他是自杀,这很有可能。”

  “你认为事情的真相是这样吗?汉斯是自杀的?”

  “我想可能是。”

  艾娜站起来,“可是乌特,你帮助过汉斯,他是我们的朋友。如果汉斯是自杀,那也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乌特厉声说道,“每次我告诉自己这纯属巧合,可是过后,我都会觉得不好受。因为两个我认识的人都死了,而现在又出现了第三个!”

  凯茨想起了“突出经验和关联性”。

  “想一想,乌特。想想你曾遇到过、治疗过的成千上万的人,他们都没事。也许桑塔最近是祸不单行,接连倒霉。可是还有一些人,他们也认识你的那些朋友。有这种感觉是很自然的,但这并不意味着那三个人的死是你的错。”

  “我知道,我脑子里很清楚这一点,可我心里难过。”

  “啊,那确实不一样的。”凯茨说,突然她意识到她自己也认识其中的两个死者。

  乌特点点头,“你说得对,凯茨,谢谢你。”她努力笑了笑,“现在我要去好好的泡个热水澡。8点1刻我得去绕泻湖跑5公里,然后11点钟上背部力量课。”

  凯茨转过来问艾娜,“再来杯咖啡吗?”

  乌特洗澡去了,凯茨和艾娜压低声音交谈着。凯茨回忆她学心理学时读过一篇文章,里面讲到人们对生活的直觉为什么往往是错误的。

  “你研究过你的星相吗,艾娜?”

  “偶尔。”

  “是不是经常与实际相符?”

  “是的,经常。”

  “错的时候多吗?”

  “我……我好像记不得什么时候错过。”

  “那是因为,”凯茨说,“只有当星相与实际情况相符时,我们才觉得它们相互有联系,对于不相符的情况,我们往往会忽略掉,因为它们不重要。

  “这是什么意思?”

  “对于许多乌特在工作中遇到过、而又平安无事的人,她从未觉得内疚,或是特别在乎或相信某人。这是因为如果没什么事发生的话,这些信息也就无关紧要,微不足道。她之所以特别注意那些不好的事,是因为那是新闻。从情感角度来讲,就觉得似乎她认识的人一半都快死了。而事实上也许只有五千分之一。纯属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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