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玛丽尼娜 > 我死于昨天 | 上页 下页
一〇六


  “你根据什么断定他们不知道?”

  “假如他们知道,他们就不会东奔西跑地忙活她了。这很容易看得出。这里还有一个绝妙的有利时机:这个团伙不是黑社会组织。这使我们看到了希望。瞒过黑社会很难,他们到处都有耳目,情报被窃是常有的事。而我们这个团伙没有在权利保护机关安插奸细,所以他们不知道塔姬雅娜的真实身份,只把她当做能给他们赚钱的作家而已。企图把她弄到束手就擒的地步,置于自己的羽翼之下,迷惑她,温柔地待她,使她驯服,唤起她深入骨髓的、至死不渝的感激之情,牢牢地拴住她的心,并获得她终生的版权。”

  “好吧,你说服我了。那乌兰诺夫呢?他们要他有什么用?他难道有一百万美金的私房钱?”

  “好像没有,”娜斯佳摇摇头,“从他妻子的谈话中能听出他们的家境不错,但不至于为了这些钱惹上大麻烦。他们只不过赚的比花的多罢了。请设想一下:杀死安德烈耶夫和邦达连科,雇佣杀手追踪乌兰诺夫,在这之前处理掉了伊涅萨和戈托夫齐茨的妻子,又杀害尤丽娅,在十家报刊花钱登载……还要行点贿赂。——你干吗这样看着我?——是的,伙计们,这是有点老生常谈。我立刻注意到乌兰诺夫夫妻一夜就办好了离婚手续。我请求米沙去了他们住址所在的户籍登记处,迷惑那个女负责人。她当然不承认受贿,但没有否认代理辩护。并且据她讲,不是为政府机关辩护,只不过来了一个人请求她,令人无法拒绝——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假设这个团伙不需要每次都雇帮手,他们有自己所辖的窃贼、杀手和装门面的人,那么这个组织很阔绰。如果追逐小钱,他们就没有什么资产。他们需要乌兰诺夫有什么用,我搞不清。应当同他谈谈,但我不知道怎么使他说出卢托夫。这需要一种办法,让他克服对卢托夫的忠心。会想出方案的……”

  尤拉把杯子放在桌上,伸手去摸烟。

  “你感到不安?”她问。

  “是的。我从来没这么工作过。”

  “我懂了,”她笑了,“嘿,应当开始了。你别想做‘老姑娘’了,该出嫁了。”

  我不可能再回家了。自娜斯佳对我讲了一切之后,我不能像往常那样望着她的眼睛,再把她的温顺忍让看做是她在为雇佣杀手而赎罪。可怜的维卡,她是怎么挨过这些天的!我是个懦夫,但我不能见她,只好寄宿在母亲那儿。甚至母亲的神经质我都能忍受,而同维卡、忍辱负重的维卡在一起我却无法接受。错误,荒谬透顶的罪过!我竟然怀疑妻子,罪不容恕!现如今我怎么摆脱出来?老天!幸好我还有卢托夫!只要再挺两天,等手续正式办完,就着手解决母亲的住房和赡养问题,一切就完结了——可以彻底告别过去了。危机中心将接受我,我将在那里工作,不必每天和维卡碰面,被难耐的负罪感折磨得痛苦不堪。

  从彼得罗夫卡直接到母亲家的那天晚上,我给维卡打电话告诉她我不回家过夜了。

  “你未婚妻的亲戚搬走了?”她问,声音里听不出丝毫的敌意。

  “是,”我怯懦地撒着谎,“现在我要在这儿住了。”

  “你的东西怎么办?难道不拿走吗?”

  “有空再说。”我敷衍道。

  “如果有人找你,怎么跟他们说?”

  “让他们留言。我会给你去电话的。”

  维卡没问我的联系电话,我很庆幸。

  我在母亲那儿住了三天,听她那喋喋不休的“敌人要彻底歼灭俄罗斯人”的呓语。但不管怎样,这要比维卡的默默顺从好受。母亲虽然是精神病,但不是一点理智也没有,她很快就问我怎么不在家过夜。既然儿子不会编造丝毫梦话,只好在关于反俄罗斯倾向的呓语之后,脑子里涌出冗长、激情洋溢的独自:维卡是一条母狗,一个下流的妓女,一个糟透了的家庭主妇,我一丁点也不爱她。

  第四天我跟往常一样挂电话给维卡,了解一下谁找过我。听说娜斯佳从刑侦处打来电话,并留下号码,让我回话。我照办了。

  “我需要和你再见一次面。”她说。

  “好吧,我就来。”我听话地答道。

  这次见到我,她显得很冷淡,目光中透着毫不掩饰的敌意,像变了一个人。

  “您找到杀死维佳和奥克桑娜的凶手了吗?”我问。

  “没有,暂时还没找到。乌兰诺夫,这可有些怨您。”

  “我不明白。”我困惑不解。

  “您没对我说出所有参与安德烈耶夫节目赚钱勾当的人。”

  “您怎么这么想?我全说了。”

  “大概,您忘记了某个人?”

  “不可能,”我强烈抗议,“我记得清清楚楚,一个也没漏掉。”

  “您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娜斯佳思忖着说,“我们找到了花钱登载有关您节目文章的那个人,一个很普通的人,什么坏事也没卷入过。仅仅扮演了中介人的角色,从他那儿什么也搞不到。他从没与您说的人中的任何一个有过接触。他的熟人中只有一个曾被邀请为您的节目嘉宾,但您却没提到他。这是怎么回事,乌兰诺夫先生?结论是——您故意漏掉了一个人。这很不像话。”

  我怒火上升。她在干什么蠢事?!我谁也没漏掉,除了一个人我特意没讲——正是亏了这个人我才认识了卢托夫。我压根不希望警察打扰他,不想他生我的气。他不会跟谋杀案有牵连,这我敢肯定。而其余的,哪怕半夜把我叫醒,我也不会忘掉的。她把什么事与我联系起来了?这个浅色头发的耗子!这时我忘了,正是亏了她——这个浅色头发的老鼠,我才知道我的生活中从没存在过危险,也从没有过什么杀手威胁我的生命。现在这个奇怪的女人只能使我愤怒。

  “我再说一遍,我全说了,没漏掉一个,”我气恼万分,“假如您找不到罪犯,这是您的事,不要把它算到我头上。”

  “唔,就像您说的那样吧,”她平缓地说道,好奇地瞧着我,“好吧,既然您不愿讲出付了钱的嘉宾,就让我们看一出好戏吧。”

  这时我才注意到办公室里的放像机——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娜斯佳放好带子,拿着遥控器坐在桌旁。我出现在屏幕上。还没醒过神,镜头已经扫过去。根据舞台背景我认出这是一次节目录像——恰好是危机中心组织者当嘉宾的那次节目。娜斯佳按了暂停键。

  “您记得吗?”

  “当然,”我困惑地点点头,“这有什么好看的?”

  “暂时还没什么,接着看。”

  现在屏幕上又出现了一个陌生人。他正对镜头坐着,但很显然,镜头前至少有两个人,因为有人在向他提问。

  “有个人问我,他是否可以在报上刊载自己的文章,我回答说还没人上广告栏,他可以买块地方随便登载什么。他说想登载的是一个作家的文章,不是广告。”

  “您怎么对他说的?”

  “我说:如果文章的实质与出版的主题思想不相矛盾,那就不反对。他必须保证文章内容不涉及政治、不诋毁政权组织,除此之外,文章也不会给任何人提供起诉名誉权受损害的刑事诉讼的把柄。”

  “您读过这篇文章吗?”

  “没有,它是负责出版的总编经手的。”

  “文章的题目是什么?”

  “《别了素面!化妆万岁!》”。

  “您认识那个找您的人吗?”

  “我不认识他,但他留下了名片。”

  “在哪儿?您可以给我看看吗?”

  “给您。”

  镜头对着一张白色名片。上面用烫金字母写着姓名——我没见过这个名字。

  娜斯佳又按了一下暂停键。


虚阁网(Xuges.com)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