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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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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天娜斯佳觉得思维迟钝,可能由于疲劳过度——她每晚都要到茹可夫斯基街,又要早早起床在9点钟前赶去上班。这段时间她去了三次医院值夜班看护公公:公公的手术效果不太好,现在在输液。她和丈夫的关系仍很紧张,只好装做什么事也没发生。现在最要紧的是公公的健康,其余的以后再说吧。 在颠簸的拥挤不堪的电车里,娜斯佳拼命和瞌睡作斗争,迫使自己做出决定:先约乌兰诺夫会面,还是同乌兰诺夫上门拜访过的卢找娃女士谈谈?假如他不是为了卢托娃而同妻子离婚,那他们之间又有什么别的联系呢?——这是娜斯佳下次想问乌兰诺夫的。 车到站,她已经决定去找卢托娃。谁知道呢,也许这个女人能提供一些新线索呢。 娜斯佳在卢托娃工作的幼儿园找到了她——她是幼教,被喧闹奔跑着的孩子们包围着的卢托娃,远看很年轻,待走近细瞧,一条条细小的皱纹在她微笑的脸上显露无遗。 “乌兰诺夫?”她露出困惑的表情,“不,我不认识他。” “他去过您家,您怎么能不认识他?” “大概他找过我丈夫。您可能不知道我虽然和丈夫离婚了,但我们仍住在一起,无法分居。他有自己的生活,常有人到他这来,但他从不给我引见。” “离婚夫妻仍住在一个屋檐下,是很难。”娜斯佳同情地说。 卢托娃别转脸。当她重新面对娜斯佳时,嘴角颤动,脸上憔悴,看上去老了好几岁。 “我没有任何办法。甚至去找过巫师,占卦去邪,但都无济于事。他把我迷惑住了!他恣意指使我,而我却什么也不敢讲。您知道吗?我痛苦得要死,一个叫伊涅萨的巫师很有法力,她帮了我很大的忙——我甚至有力量同他分居。可她死了,一切又是老样子了。大概您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是吗?他是不是把我灌醉了?” 泪水汩汩地流了下来,但这次她没转过身,而是恳切期盼地望着娜斯佳。 “您瞧,我完全丧失了自尊,想讲给每一个人听,想恳求每一个人。我自己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帮助我……见不到他,想杀死他;见到他,又无力反抗。我直到现在还留着他的照片——十年前就放在了钱包里。离婚后想扔掉,却做不到。拿出来准备撕成碎片,可他从照片上那么善意地望着你,冲你甜甜地笑着……我的手就会无力地垂下。就这样又放回了原处。” 塔姬雅娜也对娜斯佳讲过这些,一字不差。这些都已经被帕施科娃记录下来了。 “我可以看看吗?” “上帝保佑您。” 卢托娃啜泣着走到角落,从提包的小皮钱包里取出照片递给娜斯佳。照片上的人很普通,是秃顶,但的确,他的目光很善良,笑得也很甜,不带一点凶相。他有魅力,这是没说的。就连冷漠的照相机镜头也不能扼杀他身上特有的魅力。 “您丈夫的职业是什么?” “演员,剧团的。一生都是小角色。现在干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不明白他靠哪儿来的钱活命,但他没向我要过钱,这就谢天谢地了。” “您认为,您丈夫和电视节目主持人能有什么事要共同合作?”娜斯佳问。她深切同情这个无法抗拒丈夫魅力的可爱的女人。 “不清楚。他不允许我问。” “您试过吗?” “当然试过。问过几次他在哪儿工作,靠什么生活,毫无结果。” “怎么?他不肯说?” “说了还不如不说。他骂脏话,挖苦我,把我视为一个不需付钱的家庭保姆。” “那您为什么要忍受这些?” “我又能怎样?赶走他吗?我们的房子是共有的——签过协议——后来就……” 她停下来,从裤兜掏出手帕,痉挛地擦拭泪水。 “您想象不到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骂人,撒野,有时甚至动手打我。事后管我要茶喝,喝完把杯子一放,对我说:‘谢谢你,瓦丽娅。没有你我还会做什么?我亲爱的。’握着我的手,贴近嘴边亲吻,那样深情地望着我,以至于我会为他去卧轨。” “那样望着……那样望着……”娜斯佳在返回彼得罗夫卡街的路上,思忖地重复着这句话。能说这个女人愚蠢、意志不坚强吗?起初是这样认为的,但一想起扎托齐尼将军,她意识到自己与卢托娃没什么分别。她也同样无法拒绝扎托齐尼——不能抗拒他猛虎般金色火辣的目光,不能生他的气,虽然内心深处知道他待她不是公正的。大概,这就是磁性,某种吸引人的、富有魅力的、令人信赖的特质吧。只不过他们之间还是有一点分别:扎托齐尼不会用这种特质作恶,而卢托夫放荡、蛮横,为受尽折磨的妻子不敢反击他而洋洋得意。 同卢托娃的会面对破案没有什么帮助,只能再同乌兰诺夫谈谈,了解一下卢托夫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之间有什么事要做?问题事实上没有实质内容,与安德烈耶夫和邦达连科的被杀又没有关系,但至少能振作一下精神。这个案件扑朔迷离——谁能想到列斯尼科夫会出现在她的办公室,说起维卡的背叛和雇佣杀手的趣事呢。很显然,关于卢托夫的幼稚的问题打乱了供认的程序,毫无逻辑,只好凭潜意识吧。 从电视节目编辑被杀案,娜斯佳又想起另一个毫无头绪的谋杀案。多亏塔姬雅娜,她或多或少知道了一些戈托夫齐茨家发生的事。既然尤丽娅死了,没有谁可能回答这些问题,就只剩下了推测。是什么契机促使尤丽娅雇佣私人侦探跟踪丈夫呢?有人溜进房间,却什么也没偷,但丈夫从那之后惊慌不安。如果不出诊,就常常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翻找什么文件。东挪西搬,费劲地在纸堆上走来走去。鲍里斯消瘦了,睡不好,吃不好,常发脾气,甚至开始斥责妻子,关于是否赚了黑钱的问题,他又矢口否认。而尤丽娅以原则性强、严谨认真出名——弄清令人不快的事实,要比与罪犯共同生活好得多。 但任何令人不快的事,她都没能得知,却为什么要杀死她?很难作出结论。 再从另一个角度看。最初也是有人潜入英娜的房间,同样好像什么也没拿。然后有人——是同…个人,还是另一个人?——到英娜这儿,请求她讲出一个人的名字。不知道她说没说,现在已无从知道。某人以同样方式拜访戈托夫齐茨后,心理医师变得心神不宁,是由于会亲眼看到可能导致的后果——不妨相信他说的有人跟踪他的话。根据跟踪的人数判断,不只是部里派出执行任务的警察,还有其妻子雇佣的私人侦探。大概戈托夫齐茨是对的。溜进房间的人在某种程度上也觉得受到监视,得知是尤丽娅雇了私人侦探,妨碍了他们的手脚。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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