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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快放松啊!”达布科斯向塞巴斯第喊道,“见鬼!你真是那么用力吗?”

  他急忙上前检查一番,发现德珀勒克只不过是昏了过去。他本人也精疲力尽,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擦着额头的汗水,咕哝道:“咳!真是一件倒霉的差事——”

  “今天先到这儿吧——”看守说道,他那张凶狠的面孔显得余兴未尽。“咱们明天可以继续——或者后天——”

  侯爵没有答话。他从看守的一个儿子手里拿过一瓶白兰地,倒了半杯,一饮而尽。

  “明天?那可不行!”他说,“要趁热打铁,稍加一把劲就成功了。已经到了节骨眼,往下就不难了。”

  他把看守拉到一边,对他说:

  “刚才听见了吗?他说的‘玛丽’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他说了两遍。”

  “对,是两遍。”看守说,“他或许是把您要的那个文件交给了叫玛丽的人保管了。”

  “不,这决不可能!”达布科斯反驳道:“他从不把任何东西交给其它的人——一定还有别的意义。”

  “那您说是什么意义呢,伯爵先生?”

  “什么意义?咱们马上就会明白。我保证。”

  这时,德珀勒克深深地喘了一口气,在床上动了一下。

  达布科斯已经恢复了镇静。他的眼睛始终没离开自己的俘虏。他上前说道:“我说,德拍勒克——到这个时候还继续顽抗是不明智的——既然已经打败了,就该向胜利者屈服,何必如此愚蠢地受苦呢——理智一些吧。”

  而后,他又对塞巴斯第说:“再把绳子勒紧一点儿——让他再有点儿体会——这会叫他清醒些——他在装死——”

  塞巴斯第又抓住棍子转了起来,直到绳子又勒进德珀勒克那肿胀起来的血肉中。

  德珀勒克疼得浑身发抖。

  “停,塞巴斯第。”侯爵命令,“我觉得咱们的朋友现在处在世上最美妙的境界,他终于懂得了合作的必要,是吗,德珀勒克?愿意快点结束这种状况吗?您是位多么明智的先生啊!”

  侯爵和看守都向德珀勒克靠近了。塞巴斯第手里拿着那根小棍子。达布科斯举着灯,对准德珀勒克的脸。

  “他的嘴动了——他要说话了——把绳子再放松一点儿,塞巴斯第。我不想让咱们的朋友太痛苦——不,再勒紧点——我看咱们的朋友又有点犹豫了——转一圈——停!——这回好了——噢!亲爱的德珀勒克,你要是再不开口,那可就是在浪费时间了。什么?你说什么?”

  亚森·罗平低低地骂了一句。德珀勒克说话了。而他,罗平,却仍然什么也听不到,他竭力克制心脏和太阳穴的跳动,使劲地竖起耳朵听,也是白费,下面的声音一点都不到。“真他妈的!”他骂道,“没料到会是这样。现在可怎么好呢?”

  他真想一枪结果了德珀勒克,不让他再说下去了。但他知道这样一来,自己的结局也不会比德珀勒克好。因此,还是先静观事态的发展,再想办法。

  洞下面,德珀勒克还在继续招供,他的话含糊不清,而且说说停停,有时还呻吟几声,然而达布科斯对他还是步步紧逼:“还有呢——快说下去——”

  他嘴里不时地发出感叹:“很好!——好极了!——果真是这样?再重复一遍,德珀勒克——噢!太有意思了——谁都没想到?连普拉斯威尔也没想到?真是个大蠢猪!——松开吧,塞巴斯第——你没看见咱们的朋友喘气有些费力吗——安静点儿,德珀勒克——别这么折磨自己——什么?亲爱的朋友,你在说什么?”

  德珀勒克快说完了,接下来是长时间的窃窃私语。达布科斯全神贯注地听着。

  而罗平却什么也听不见。最后,侯爵站起身,高兴地大声宣布道:“好了!——谢谢你,德珀勒克。相信我将永远不会忘记你,为了刚才你所做的一切。将来如有困难,尽管来找我。在我家里我会给你好吃好喝的。塞巴斯第,好好照顾议员先生,就像照顾你自己的儿子一样。先把他身上的绳子都解开。噢,你们竟把他像小鸡穿在烤焊上一样地捆在那里,实在太狠心了!”

  “要不要给他点喝的?”看守提议道。

  “当然!快给他。”

  塞巴斯第和他的儿子们给德珀勒克松开皮带,帮他揉着肿胀的手腕,然后又用涂了药膏的纱布给他包扎好。德珀勒克喝了几口白酒。

  “现在好些了。”侯爵说,“没关系,不要紧,过一阵就不疼了。这下你可以去夸耀,说自己受住了中世纪的宗教迫害!算你走运!”

  他看看表。

  “话说够了。塞巴斯第,你的儿子们留在这里轮流看守。你送我去火车站,我要赶末班火车。”

  “好的,侯爵先生,是让他这么自由自在地躺着,还是让他随意地走动?”

  “有何不可呢?难道咱们把他一直关在这里,关到他死吗?不会的,德珀勒克,你放心好了。明天下午我去你家里——如果名单果然放在你交待的那个地方,我马上会发封电报回来,你就自由了。没有说谎吧,喂?”

  他又走近德珀勒克身边,向他俯下身去,说:“你不会是开玩笑吧,先生?那样的话,你就是做了一件最最愚蠢的事。对我来说只不过损失了一天;而对你呢,将会失去全部余生。我想你不至于这么傻。因为你说的这个藏东西的地方实在太奇妙了,谁也编不出来。塞巴斯第,明天你一定会收到我的电报。”

  “要是有人阻止您进入他家的门怎么办呢,侯爵先生?”

  “为什么阻止?”

  “普拉斯威尔的人已经控制了他在拉马公园的那座房子。”

  “这还不必担心,塞巴斯第。我会进得去的。门进不去,还有窗子呢!如果窗也进不去,那我就去跟普拉斯威尔手下的某个家伙做笔交易。不过是花点钱而已。谢天谢地,从今往后咱们再也不会缺钱了!晚安,德珀勒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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