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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维克朵娃也没闲着。可以说每一个地方都处于他们的视线中,像桌腿、椅背、刀片盒、电线槽板、镜框、画框、挂钟内外、塑像底座、窗帘边缝、电话以及其它电器用具等等,所有可以用来藏东西的地方都被仔细地查了个遍。

  他们还密切地监视着议员的一举一动,甚至每一个值得注意的表情,他目光所及之处,他翻阅的书籍以及他写的信都要被他们查阅一番。

  这些勾当做起来不困难,因为议员做一切似乎都很大方。他的房门总是敞开的;他从不会见客人;他的生活就像一台机器:下午去议会办公,晚上去俱乐部消夜。

  “不管怎么说,他身上总有那么一点叫人感到诡谲的感觉。”罗平说。

  “依我看,这纯粹是白浪费时间。”维克朵娃唠叨着,“迟早咱们要给人抓住。”

  警察局暗探在门外出现,他们在窗前走来走去,这可把维克朵娃给吓坏了。她认为这些人到这里来不是为别的目的,就是为了抓她维克朵娃。每次外出购物,她都奇怪为什么这些人不来抓她。

  有一天她买菜回来时,神气慌张,她挎着食品篮子的胳膊瑟瑟颤抖着。

  “喂,你是怎么了,亲爱的维克朵娃?”罗平问道,“你的脸怎么吓白了!”

  “吓白了——真的吗?外面有情况。”

  她费力地坐下来,喘息了好久才结结巴巴地说:“一个人——一个陌生人,方才跟在我身边——就是卖水果的女人那边——”

  “什么!他要绑架你吗?”

  “不——他塞给我一封信——”

  “哦,那好啊!一定是封情书!”

  “不是——‘把它交给你的主人,’他这样说。‘我主人?’我问。‘对,就是住你房间里的那先生’。”

  “啊!”

  这下轮到罗平吃惊了。

  “快把信给我!”说着,从她手里夺过信。

  信封上没有收信人的地址和姓名。

  然而,在这个信封里还有另外一个信封,上面写着:

  烦请维克朵娃转交亚森·罗平先生

  “呀,”罗平低语着,“我们真的碰上对手了!”

  他打开第二个信封,发现里面有一张纸,上面潦草粗糙地写着:

  您所做的一切是徒劳而又危险的——请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维克朵娃叫了一声便晕过去了。罗平感到自己受了一种空前的侮辱,脸刷地通红,就像一个决斗者隐藏的秘密,被对手嘲讽地大声揭露出来一样。

  他没有再说什么。维克朵娃继续在议员家干活;他自己则终日藏在她的房间里苦苦思索。

  夜里,他辗转不眠,脑子里翻来倒去:

  “光是在这儿胡思乱想能解决问题吗?看来我算是遇到了真正的对手。事情很明白,并非我一人卷入这场纠葛,在德珀勒克与警察局之间,除了我这个第三者之外,还有一个第四者在为了什么目的在进行活动。这第四者不仅认识我,而且还对我的目标和行动了如指掌。究竟何许人也,会不会是我的错觉呢?另外——咳,算了吧——先养养神吧!”

  然而,他无法入睡。这样迷迷糊糊过了大半夜。

  约莫凌晨四点,他隐隐约约听到房子里有声响。他急忙爬起来,从楼梯上面发现德珀勒克正从一楼出门,朝花园走去。

  一会儿,议员打开花园的门,把一个头缩在大衣皮领子里的人领进来,并一同进了他的书房。

  罗平预料会有某种事情发生,因此早作好了准备。议员的书房窗子和罗平藏身房间的窗子都在寓所的背阴面,朝向花园。他把预先准备的一条软梯从自己房间的阳台上顺下去,然后沿梯而下,一直到了书房窗子的上面。

  书房窗子的百叶窗板关得紧紧的。幸好窗子是圆形的。所以上面还有个半圆形气窗敞开着。

  罗平透过这个气窗望去,发觉刚才误以为是男人的来人,原来是个女子。她虽然黑发中夹杂着灰发,但还显得挺年轻。她衣着普通,身材修长,一张脸很漂亮,而目光中流露出精神上遭受过折磨的人才有的那种困倦和忧郁。

  “好像在哪里见过她,”罗平寻思,“她的面部轮廓、眼神和容貌,都并不陌生。”

  她一动不动地站在桌子边,听德珀勒克讲话。德珀勒克也站着,情绪激动地说着。他背对着罗平。罗平欠起身,看到对面墙上恰有一面镜子映出议员的身影。罗平惊讶地看到议员正用一种奇怪的、充满兽欲的目光窥视着他的女客人。

  女人大概也被这种目光弄得不知所措,她坐下来,垂下眼睛。德珀勒克向她探下身去,似乎要用他那长胳膊去拥抱她。罗平突然看到泪水从女人的脸上淌了下来。

  或许就是这泪水使德珀勒克兽性大发,他猛然粗暴地抱住那女人,使劲把她拉入自己怀中。而对方则以一种充满仇恨的动作拚力将他推开。一阵短促的扭打之后,两人都住了手,面对面地站定,像仇人般互相斥责。罗平注意到那男人的脸抽搐得变了形,显得非常凶恶。

  不一会儿,两人都不再说话了。德珀勒克坐到椅子上。他面带凶狠恶毒的表情,还夹着几分嘲弄的样子。他又开始说话了,同时用手一下下地敲击着桌子,好像在与对方商议什么条件。

  女人却一动不动,不屑地挺起胸膛,心思不定地盯着前面。罗平始终注视着她,被她脸上那种刚毅而又痛苦的表情吸引住了。罗平反复思索在何处见过这个女人。

  忽然,他发现那女人微微掉转头来,用一种不易察觉的动作向前移动着胳膊。

  她的胳膊已经伸出一段距离了。罗平看到桌子那头有一个长颈瓶,上面有一个镶有金边的瓶塞。她的手已经构到瓶子,摸到它,然后她又轻轻地向上抬起手,抓住那个瓶塞。但她看了一眼,又把瓶塞放回原处。看来,这不是她要找的那件东西。

  “见鬼!”罗平心想,“她也在找一个瓶塞,看来这事越来越复杂了。”

  他又把目光移到那个女子脸上,十分惊讶地发现她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非常可怕和凶狠。他看到她的手又在桌上移动,并且一点点地、令人不易发觉地把一堆书推开,然后又缓缓地、但非常准确地朝一把匕首挪去。匕道那锋利的刀刃在一堆纸中闪着寒光。

  她的手哆嗦地抓住刀柄。

  德珀勒克不停地说着。在他的身后,一只手坚定地慢慢抬了起来。罗平看到那女子一双充满仇恨的眼睛死死盯住德珀勒克的脖子——她已选择好匕首落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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