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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你好啊,法摩龙!里昂的老朋友拉乌尔,你怎么认不出来了?”

  法摩龙顿时慌乱,痴呆地从床上坐起来,稀里胡涂地说:“您想干什么?拉乌尔吗?我不知道这个名字。”

  “怎么会不知道?咱们在里昂举办过盛大的酒宴;那天夜间,你还对我说过一些知心话,这些你都记不得了?”

  “哪来的知心话?”

  “不要装胡涂了,法摩龙——那二万法郎呢?找您办事的那个先生呢?您塞进蒙代修先生卷宗里的那件东西呢?”

  “闭嘴——闭嘴!”法摩龙语不成调,呻吟起来。

  “那好。可您得说真话。如果您一一回答问题,您干过的坏事就免予追究。我和珀苏警长正在调查杀害盖尔森先生的案件。”

  法摩龙越来越恐惧,翻着白眼,彷佛立刻就要昏倒似的。

  “盖尔森?盖尔森?我敢发誓,我压根儿不知道。”

  “你没有胆量杀人,这我相信,你不必害怕。我想了解的是另外的事——一件小事——你给我说清楚了,就可以安安稳稳地睡觉,像听话的小女孩子那样。”

  “说啥呀?”

  “往日,你和盖尔森先生相识吗?”

  “相识。他是公证事务所的被保护人,我在所里见过他。”

  “后来呢?”

  “后来,他就没来事务所了。”

  “但是,在他遭到杀害的那天早上,你还到拉迪加代尔去找过他,是不是?”

  “是。”

  “好。我再问你,你去找他的时候,只见到他一个人吗?”

  “是——他不是。”

  “不要含糊。”

  “当时,我们谈话是在大路上,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跟我谈话的虽说只有他一个人,但我隐约地瞧见,距离我们十来米远的树丛暗处躲着一个人。”

  “那个人是他的同伙,还是负责监视他的?”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提醒他说:‘有人’——他却回答:‘我不在乎。’”

  “那人是什么模样?”

  “说不出是什么模样。我瞧见的只是一个影子。”

  “影子的轮廓如何?”

  “我也说不明白。不过,我瞅见这个隐身人戴着一顶大帽子。”

  “帽子挺大吗?”

  “是呀,挺大。帽沿宽宽的,帽顶高高的。”

  “你还有什么情况要提供的吗?”

  “没有了。”

  “关于盖尔森先生被杀事件,你有没有什么看法?”

  “也没有。但我揣摸,那个影子和凶手之间也许会有什么关联。”

  “可能是这样。”拉乌尔说,“但是这一点,就不用你操心了,法摩龙。现在不要再去想它,睡觉吧!”

  拉乌尔把法摩龙轻轻地推到床边,按着他躺下,并把被子一直盖到他的下巴那儿,要他踏踏实实地睡觉。然后,拉乌尔就踮着脚尖走出房间。

  在帕尔伊娃小庄园的案件中,亚森·罗平使用拉乌尔这个名字进行侦察活动,是起了一定作用的。他曾直率地描述过当时他的心理状态:“在险峻的侦察活动中,我经常摸不透那些处于险峻状态中的人是什么心理。我按照常理来判断他们,却不了解他们内心的秘密,不明白他们的感情、喜好和计划。所以,我就掌握不准珀特朗德和卡特琳娜的心理状态了。两姐妹的情绪变化无常,她俩在我面前,忽儿推心置腹,忽儿满脑疑虑,忽儿惊恐万状,忽而泰然自若,忽儿兴高采烈,忽儿忧郁沉闷,这真把我搞得如入迷途。对于与案情无关的事情,我是不去关注的。在她俩复杂的思想活动中,我只掌握与案件有关的方面,摸清案件的一些细节。但是,在大部分时间里,她俩纠缠我的总是要我加快查出罪犯。其实,在这一点上,我不久就能得出结论。由于我没有看出她俩的紧迫感,问题的解决也就拖延下来了。”

  不过,案件迟迟没有查个水落石出,对拉乌尔来说,他在另一方面得到了收获。

  他似乎充当了姐妹俩的日常生活顾问,时而和姐姐在一起,时而和妹妹在一道,度过了异常愉快的几个星期。不是鼓舞她俩的斗志,就是激励她俩的勇气。每天午餐之前,姐妹俩都到河边小船上去找他,因为他在那儿钓鱼。钓鱼可是他最爱好的娱乐啊。

  每天午后,他们都要到附近的几个村子里去逛一逛。

  拉乌尔喜欢跟老乡们聊家常。对于外地人,对于所谓的“霍尔圣人”,这里的诺曼底人是很不信任的,非常怀疑的。然而,拉乌尔却有办法启开他们的话匣子。

  他从老乡们的谈吐里得知,在这几年中,城堡的主人和富裕的农场主曾几次遭窃。

  窃贼翻墙、溜门、撬锁,古老的金银器皿和珠宝首饰就不知去向。几经调查,毫无结果。甚至在盖尔森遇害的时候,法院也没有提到这几起盗窃事件。但是,本地人都知道,几次盗窃都是一个戴大帽子的家伙干的。他们记得那顶大帽子的形状,帽色很深,大概是黑色的。这个神秘的家伙,身体又长又瘦,比一般中等个子高得多。

  老乡们三次发现了他的脚印:脚印很大,而且很深,显然是一双特大号的鞋子留下的。但最惊人的是,有一次,这个窃贼竟然钻过一个狭小的管道,悄悄窜进一个城堡,而那个管道只有小孩才能勉强钻过。在这座城堡院内,也有人看见过窃贼的那顶大帽子,还发现了他那双特大号的鞋子留下的印迹。然而,那家伙却钻过了狭窄的管道逃之夭夭。

  这个戴大帽子的人,手段毒辣,坏事做绝,活像一头凶残的野兽,有关他的恶劣行径很快就在当地传开了。喜欢叨咕的妇女们认为,这个家伙准是杀害盖尔森先生的凶手。这种假设也许能够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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