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勒布朗 > 金粉之谜 | 上页 下页


  “不管用,”珀苏吁了口气,说,“你反正能逃掉的。对你毫无办法。何况,我去告发你,就太卑劣了。往日,你帮我侦破了不少案子嘛。”

  “我还得帮你。你瞧,你一呼我,我就睡到了你的床上来了,还要把你的早点也吃掉。”

  确实如此,给珀苏照料生活的一个邻人,送来了咖啡、面包和奶油。拉乌尔立即在面包上抹了一些奶油,痛快地美餐了一顿,而且把咖啡喝得一点儿也不剩。随后,他刮了刮胡子,精神振作起来,就朝珀苏的肚子狠击了一拳。

  “你现在介绍情况吧,珀苏,必须说得简明扼要,头头是道,有条有理,不能漏掉任何一个细节,可又不要废话连篇——唔,首先让我瞧瞧你吧!——”

  他伸手抓住珀苏的双肩,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还是原来的模样儿——没有一丝儿变化——胳膊挺长——长相憨厚,脸皮挺粗糙——派头十足,但又无精打彩——活像咖啡店里的小厮——说实话,你是颇有气派的。好啦,现在你就动嘴吧,我洗耳恭听。”

  珀苏思忖了片刻,开始介绍案情:“邻近的那座宅子——”

  “打断你一下,”拉乌尔说,“你介入这一案件,是凭什么身分?凭警长的身分?”

  “不,是凭秘密朋友的身分。最近两个月,我常进出她们的家。从四月份起,我就到拉迪加代尔疗养,因为我患了肺炎,差点儿——”

  “不会会见上帝的,继续说吧,我尽量不打岔了。”

  “我说的是帕尔伊娃庄园——”

  “这名字真滑稽!”拉乌尔大声说,“海边高德别克村附近的那座小教堂,也叫这个名字,完全相同。高德别克村那里的海滩,经常浪潮汹涌。每天两次涌潮,塞纳-马恩省河的水位就上升了。春分和秋分,各有一次大潮。潮水一直可以涌到很高的地方。是不是那样,嗯?”

  “是那样。不过确切地说,塞纳-马恩省河的水位不会升到高于村子的地势。你大概已经看到了,这儿是奥莱尔河。它是塞纳-马恩省河的支流。涨潮的时候,潮水会反折回去,往外涌。”

  “唉呀,你瞎扯了半天!”拉乌尔打了个哈欠。

  “好,言归正传,我就说得简短点儿吧。昨日正午十二点,有个人从那小城堡跑来找我——”

  “哪个小城堡?”

  “就是帕尔伊娃小庄园,也叫小城堡。”

  “啊,还有这么一个小城堡?”

  “当然喽,城堡里住着两姐妹。”

  “她们属于哪个教会?”

  “你说什么?”

  “你不是说两个修女吗?她们是穷人家的小修女,还是圣母会的修女?你得讲讲清楚。”

  “哼,我可无法给你讲清楚——”珀苏说。

  “好,那就让我来说说这个故事吧。我要说错了,你就打断我的话。但我不会讲错。这是我的原则。你仔细地听着!——在很久很久以前,帕尔伊娃小城堡,原是帕斯迈庄园的一部分。十九世纪中叶,埃芙尔城的米歇尔把它买下来。他的儿子蒙代修在这个小城堡长大成人,娶妻成家。后来,他的妻子和女儿相继去世,他孤身一人就和两个外孙女相依为命地住在一起。这两个外孙女就是珀特朗德和卡特琳娜姐妹俩。由于郁郁寡欢,他很快就迁居巴黎。不过,他每年都回到小城堡住上二个月,一个月过复活节,一个月打猎。很久以前,姐姐琅特朗德就同盖尔森先生结了婚。这位先生是巴黎的工业家,在美洲大陆拥有几个大企业。我讲得对吗?”

  “没错。”珀苏说,

  “姐姐结婚之后,妹妹卡特琳娜就和外公蒙代修住在一起,雇了一个年轻的仆人阿洛尔。这个仆人对家主非常忠实,大都称呼他阿洛尔先生。小卡特琳娜逐渐长大成人,但她仅仅受到普通的教育。卡特琳娜相当任性,狂放不羁,不受约束;她极为热情,幻想联翩,爱好读书和体育锻炼;她迷恋帕尔伊娃小城堡,经常在奥莱河凉幽幽的水里游泳,在草地上两腿朝天闹着玩儿,靠着一棵老苹果树晒太阳,外公非常喜欢她。但是别人说,这老头儿性情古怪,少言寡语,沉醉在化学、神秘学、炼金术里。事实的确如此吧?”

  “的确如此。”珀苏道。

  “但是,二十个月前,九月末一天,蒙代修老先生在诺曼底住了一段时间之后,回到巴黎,当晚就猝然死在住所里。那时,姐姐珀特朗德和她的丈夫是在波尔多。珀特朗德火急地赶回来,就同妹妹住在一起了。死者没有留下遗嘱,遗产也比大家料想的少。帕尔伊娃这个小庄园,就这么荒弃了,城堡的大门和栅栏门都锁上了,任何人都钻不进去。”

  “无缝可钻。”珀苏添了一句。

  “直到今年夏天,两姐妹决定到这儿来避暑。珀特朗德的丈夫盖尔森先生一会儿回到法国,一会儿又外出了,最后又回来和姐妹俩聚在一起。她们从巴黎带来了男仆阿洛尔先生和女仆萨洛特-加龙省;这女仆多年来一直给珀特朗德干活,还当厨娘。她们回到这里之后,又在村子里临时雇用了两个小姑娘。几个人一起打扫城堡和花园。哎,伙计,我说的情况没有差错吗?”

  珀苏听得发呆。他本人收集到的材料就是这样,主要的都已记在笔记本里;这笔记本,他是把它藏在卧室的壁橱里,塞在一些旧案卷中间的。拉乌尔对这些材料了如指掌,难道他夜晚在我的屋里乱翻时看到了它们?

  “你我二人掌握的情况,完全相同。”珀苏无法反驳,低声地说。

  “你无异议了,那就很好。”拉乌尔说,“不过,你的机密笔记本,一字未提昨天发生的事情——卡特琳娜失踪啊——有人被杀啊。你来讲讲情况吧,伙计。”

  “好。”珀苏还没平静下来,说道,“这些事情——都发生在昨天的几个钟头之内。先说说吧,珀特朗德的丈夫盖尔森先生是前天到达的。他是个企业家,身强体壮,容光焕发,人很随和,一副乐天派的神气——那天晚上举行一次宴会,在场的人都兴致勃勃,惟独卡特琳娜愁眉苦脸,她被一些烦事弄得惴喘不安,不过后来她还是有了笑容。我是大约十点半钟回去睡觉的。夜间异常沉寂,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动静。到了第二天中午十二点钟,珀特朗德的女仆萨洛特-加龙省慌慌张张地跑到我的住处,大喊大叫:“小姐失踪了——大概在河里淹死了——”

  乌拉尔不以为然,打断珀苏的话:“我看不可能,伙计,你曾说过,她擅长游泳嘛。”

  “天有不测风云,谁能说得准呢?她可能一时疏忽大意,也许被水里的什么东西缠住了脚——我急忙赶到城堡,看见她的姐姐好像疯了似的。她的姐夫和仆人阿洛尔焦灼不安。据他们说,卡特琳娜酷爱游泳,她穿着泳装下水的地方,经常是在花园尽头的两座崖石之间。”

  “这不能证明什么嘛。”

  “多少可以说明一点问题。而且,我似乎跟你讲过,在过去的几个星期中,她一直神色恍惚,心情沉重——这就使咱们不得不想到——”

  “不得不怀疑她是自杀,对吗?”

  “这起码是她姐姐的担心。”

  “照你说来,她有自杀的动机?”

  “是的。她已订了婚,但在结婚问题上——”

  “怎么,订了婚——她的未婚夫是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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