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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这时,屏幕上出现了一张非常奢华的桌子。幸福的公主坐在桌前,被前来求婚的人们包围了起来。在佣人领班的指挥下,六个男仆在屋子里不停地忙活着。那个佣人领班是个大块头的家伙,他的脸笨拙粗糙,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初次登台的普通演员,他那又浓又密的眉毛,在前额交叉,连成了一线。

  “他看起来就像一只野兽,”霍赖丝说,“除此之外,你在他身上还能找到什么与众不同的特性吗?”

  “你就注意他是怎么两眼直盯盯地凝视着公主就行了;他也太过分了,如果他不长时间地盯着她,你就告诉我。”

  “直到现在为止,我真的什么都没有注意过。”霍赖丝说。

  “哎呀,他当然是在盯着她!”雷莱恩一本正经地说,“很显然,在现实生活中,他只是一个无名的仆人,他对罗斯·安德烈一往情深,这样做是不合适的。在现实生活中,可能没有一个人对这种事情会有什么想法;但是,这是在银幕上,当他没有在观看自己的演出,或者当他认为排演中的男演员看不见他的时候,他的秘密就随着他流露了出来。看——”

  那个人仍然站在那里。时间正是午餐结束的时候,公主正喝着一杯香槟酒,他正瞇缝着闪烁的眼睛幸灾乐祸地看着她。

  银幕上又出现了两次让他们惊奇的动作,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些奇怪的表情,雷莱恩把这些表情看作是一种感情的象征,而霍赖丝却拒绝往银幕上看:“这只不过是他看人的一种方法。”她说。

  电影的第一部分结束了。这部电影被幕间休息分成了两部分。电影介绍中说,“一年过去了,幸福的公主住在一所漂亮的诺尔曼小屋里,整个房子都爬满了蔓草,她和自己的丈夫,一个贫穷的音乐家,住在一起。”

  公主还是幸福的,这有银幕为证,她还像从前一样有吸引力,在她的身边仍然围着各种各样的求婚者。贵族、平民、农民、金融家、各种各样的男人都拜倒在她的脚下。在他们中间,最突出的要算一个粗野孤僻的人,他浑身上下毛茸茸的,他是一个还没有完全开化的伐木人。不管她什么时候出去散步,都会遇上他。他用斧子武装了自己,他是一个难以敌对,又非常能干的人,他在茅屋附近窥视,看热闹的人都惊恐万状,他们觉得危险已经降临到了幸福的公主头上。

  “看那个!”雷莱恩小声地说,“你认出那个伐木的人是谁吗?”

  “没有。”

  “简单得很,这个人就是那个佣人领班,是同一个演员扮演了两个不同的角色。”

  事实上,尽管他给人以全新的形象,但是,佣人领班的举动和姿势是显而易见的。只见他迈着沉重的步子,端着滚圆的肩头,一副伐木工的打扮。就算他蓄上了乱蓬蓬的胡子和浓密的长发,一旦他把脸刮干净,就会露出那种残酷的表情和连成一线的浓眉。

  银幕上不时出现大比例的特写镜头:他那闪着凶光、溜溜转动的眼睛,还有他那双长着巨形拇指的残忍的手。

  “这个人真是吓死我了,”霍赖丝说,“他真是可怕呀。”

  “你应该明白,他演出完全是为了他自己,”雷莱恩说,“在三四个月之内要制作两部影片,显然要把这段时间分成两半。他的情欲就在这个时候有了发展,对他来说,正在走过来的并不是公主,而是罗斯·安德烈。”

  那个男人低低地蜷缩着身体,受害者没有料到会发生什么事儿,高高兴兴地走了过去。就在他走过去的时候,她听到了一点儿响动,就停下来。她面带笑容,警觉地看了看自己的周围,马上就产生了一种心神不安的感觉,接着,她感到越来越焦虑。这时,只见伐木工把树枝推开,从灌木丛中窜了出来。

  现在他们站在那儿,面面相觑。他张开臂膀,作出要抓住她的样子。她正想大声喊叫、呼救,但是,她还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抗,那男人的两只胳膊已经把她紧紧地搂住了。接着,他把公主扛在肩膀上,开始跑了起来。

  “你满意吗?”雷莱恩低声耳语道,“如果这个女人不是罗斯·安德烈,而是另外的一个女人,你认为这个四流的演员会用出所有的力气和精力吗?”

  此时,伐木工已经走到了一片森林的边缘,很快就钻进一大片森林和礁石林立的地方。他把公主放下来以后,就去清理一个洞穴的入口处。白天要想进这个洞,要经过一条倾斜的石头裂缝。

  一连串儿的画面展示了那位丈夫绝望的心情。他仔细地搜寻、察看,已经找到了公主折断一些小树枝;可以看得出,在这些小树枝的前边,是刚开辟出来的一条小路。接着,电影就演到了最后的一幕:男人和女人之间发生了一场恶斗。就在这个女人被打得落花流水、筋疲力尽、摔倒在地上的时候,她的丈夫突然间来到了他们面前,一颗子弹最后结束了伐木者的生命。

  “总算演完了。”当他们离开电影院的时候,雷莱恩说。他说话时态度严肃认真。“我敢肯定,自从那天拍摄影片的最后一幕起,你的那位老钢琴老师的女儿,就一直处于危险之中;我敢肯定,电影的最后一幕并没有更多地描写幸福的公主遭到伐木男人强暴的细节,这与现实生活中一个男演员对自己垂涎三尺的女人施暴描写的不一样。在一定的范围内,所以这些事已经发生,可是并没有人从中看出任何破绽——也许除了罗斯·安德烈本人之外,没有人能够知道。但是,就我而论,发生在那一瞬间的情欲的火焰,已经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头脑中,使我留下了不止一个疑问。我看了好几眼,这几眼违背了我的意愿,我甚至产生了杀人的念头。我看见了一双紧握着的手,就好像这双手就要把我扼死。总而言之,有二十多个细节都可为我作证:当时,那个男人的本能催促着他自己,去杀死这个永远不可能成为自己所有的女人。”

  “这件事情总的来说是什么意思?”

  “如果罗斯·安德烈仍然处于危险的境地,如果时间还不太晚的话,我们必须保护她。”

  “我们是不是要去做这件事呢?”霍赖丝问。

  “我们应该掌握更进一步的消息。”

  “到谁那儿去了解消息呢?”

  “到环球电影公司去,这个公司是一家制片公司。我明天早晨就去找他们。大概在吃午饭的时候,你在你的住所里等着我。”

  事实上霍赖丝仍然是心有余悸。所有这些感情冲动的行为,在她看来,只不过是一个优秀演员理智的行为罢了;对这种感情上的冲动,她都会不冷不热地加以拒绝。雷莱恩认为他自己已经预测出来的可怕的悲剧,霍赖丝一丝一毫都没有看出来。她不知道他这种想象中的暴行是否真的没有出错。

  “哎,”第二天,她冷嘲热讽地问道,“你进行得怎么样了?你做了一个结实的大口袋吗?有什么神秘的事情?有什么让你跃跃欲试的事情?”

  “当然有。”雷莱恩说。

  “噢,真的?你这个所谓的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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