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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你好,小皮埃尔。”他毫无热情地说。

  他正忙着自己的准备工作。

  面对这种欢迎,皮埃尔的热情顿时冷下来。他忽然感到不自在,只好无话找话说:“你好,我来……我来……”

  “来与我道别的。这太客气了。”

  “怎么!你要走!你应该在整个假期都留在这儿,对吗?”

  “对,”画家说,“我收到一封电报……我母亲病了。我很着急。”

  二人之间出现了沉默。皮埃尔额头贴着玻璃窗,看着路上,转过身,机械地注视着房间。绿锡壁炉的镜子前,有几朵人工制作的花卉在灰尘中逐渐干瘪。他来到镜子前停下来。他清楚地,非常清楚地从镜子里面看到这种场面:比卡伊想不到自己落入对方的观察之中,他从枕头之下拿出个小包。由于报纸包得不太严,从报纸的裂隙中露出一点银质金属。他偷偷摸摸地将它裹在衣服中,放进箱子里。皮埃尔眉头紧蹙,眼神不快。

  这时,皮埃尔忽然起了怀疑之心,并且为之木然。这种怀疑既可怕又令人快慰。在这种感情的冲击之下,他好一阵说不出话来。事情这样发展实在超出他的意料,不过他明白了。他的本能从来没欺骗过他!

  绝对……在他绝没怀疑过的东西中,他逐渐发现了问题,尽管当时他那稚嫩的心正处在极度的亢奋之中。

  是那东西吗?当时画家神色慌张,飞快地将它藏起来了。这可能是……

  猜到什么了呢?

  那么?代·奥比埃是无辜的啦?他的第一直感没有骗他。但是在这种情况下?真正的强盗……啊!多么可怕!是英俊王子?

  一个小时的场面有时足以让人成熟。皮埃尔只是一个病态、早熟的孩子。

  尽管这些事好似闻所未闻,但是却将他塑造成了小绅士。正直的情感与潜在的意识可能会扶着他向前。

  后来,他重温了刚才的场景,并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冷静与清醒。他现在状态好吗?他父辈是位伸张正义的人,是穿长袍的严厉的法官。他的眼睛虽说盯着镜子在瞧,他的声音虽说有着自己的音调,但是无论是目光中还是声音中,都响起父辈的心灵呼唤,不是吗?冥冥之中,他感到一些比他更有力的东西引导着他的行为举止。

  “你想不想让我帮你整理箱子?”他转过身对画家说。

  “不!不!谢谢……这完全没有必要。”

  皮埃尔与英俊王子之间再次出现凝重的沉默。

  皮埃尔最后接着说:“你的箱子真好看,全新的。不过,你看看,装得太多了关不上。”

  皮埃尔想打开箱子。

  “别动,别动!”画家突然大声地说。

  他们对视了一会儿,谁也没讲话。

  后来皮埃尔缓缓地说,声音压得很低:“我见过福莱特。”

  “哦!我真想与她道别。但是没时间了。请你代为转达我的歉意。”

  皮埃尔没有回答。他思考着,寻找着一种战术。最终他说:“有人偷了她的匣子。”

  “什么匣子?”那人说,表情惊讶。

  “她的钱匣子。你也清楚,放在玻璃橱窗里的那只匣子,你与我们一样都看见过……好像里面装满了金币与钱钞。”

  “这不可能嘛!”

  “可能!玻璃橱窗被强行打开了。”

  “但是从哪儿进去的?”

  “从窗户,一个窗格被砸破了。”

  “为了进去?”

  “那人从梯子上爬上去的。”

  “这就是说你心有所疑!”

  “不,我当时在场。”

  “你……你……在那儿?”

  画家面色苍白,薄薄的嘴唇轻微地颤抖起来。

  “是的,我在那儿。梯子是从代·奥比埃家拿的,后来又被送回去。偷东西的人从我身旁走过,当时还有点儿月光。”

  “那时,你见到他啦?”

  皮埃尔没有犹豫,以超乎年龄的勇气,清晰地回答说,声音严厉:“是。”

  这简单的字掷地有声,就似在这沉寂中停滞下来一般。

  “哦!……你知道谁是……你敢肯定,”画家结结巴巴地说,脸色越来越苍白。

  然而他似一个被困的野兽欲寻出路一般,想了想,后来暗示地说:“听着,皮埃尔,我不想指控任何人,但是我听说代·奥比埃先生正缺钱,他遭受着放高利贷者的挤兑。你知道,他非常了解福莱特。你没见到小偷的穿着吗?”

  “是的。有人穿着代·奥比埃先生的衣服,但是我知道不是他,我了解他,你听清楚了吗?更让人恶心的是,这个强盗却借机嫁祸与人。”

  比卡伊仍旧思考着,后来他耸耸肩,神情冷漠地说:“这可能,总之这与我何干?”

  他扣上箱子,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皮埃尔走到一根由再生毛织成的响铃粗绳前。这根绳子拴在红棉布的床围上,客栈中可怜的小床便是用这些布围起来的。

  “你做什么?你做什么?”比卡伊大声说,跳了起来。

  “我拉铃,好叫老板进来把你的箱子送到火车站。”

  “没必要,小白痴!我有力气,很有力气,我不需任何帮助。我已经结过账了,火车站就在那儿。”

  “不,”皮埃尔说,“箱子太沉了,沉极了,我知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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