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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今年,姐妹俩才决定来这里避暑。贝尔特朗德的丈夫格尔森先生回了国,后来又回来,大概和她们住在一起。她们带来了阿诺尔德先生和一个一直为贝尔特朗德干活的女仆兼厨师,又在村里临时雇了两个女孩。大家一起干活,收拾小城堡,清理荒芜的花园。好了,老朋友,我这些话你同意吗?”

  贝舒听得目瞪口呆。他听出来,这都是他所收集的,由他概括地记在笔记本上的那些材料。他把笔记本塞在卧室壁橱里,夹在旧案卷中间。难道拉乌尔·达韦纳克昨夜发现了这个本子,读了这些材料?

  “同意。”他嘟哝着说,无力表示不满了。

  “那好,你接着讲!”拉乌尔说,“你的保密本对昨天的事只字未提……卡特琳娜·蒙泰西厄的失踪……某个人被暗杀……把事情说完吧,老朋友。”

  “好吧。”贝舒说。他心潮起伏,很难镇静下来。“这些惨事都是在昨天几个小时内发生的……你得先知道,贝尔特朗德的丈夫格尔森先生是前一天到的。这位格尔森为人随和,是个商人,健康结实,神采奕奕……那天举行的晚会我参加了。大家都兴高采烈。虽说卡特琳娜为近来一些麻烦事搞得不安,有些发愁,但还是开心地笑了。我十点半回屋睡觉。一夜平安,没有任何可疑的动静。到第二天中午,钟敲十二点时,贝尔特朗德·格尔森的女仆夏尔洛特才急忙跑到我的住处,喊道:“小姐失踪了……可能在河里淹死了……”

  拉乌尔·达韦纳克打断了贝舒的话,说:“这不太可能,泰奥多尔,你对我说过,她是游泳的好手。”

  “可谁知道呢?……也可能因为虚弱,或者被什么东西缠上了……我赶到小城堡,发现她姐姐像疯了似的,她姐夫和佣人阿诺尔德也非常不安,指着两块石头之间的她的游泳衣给我看。她平常在那里下水。”

  “可这不能说明……”

  “这还是能说明一些问题的。还有,我对你说过,几个星期以来,她惶惶不安,心事重重……于是,我们就想到……”

  “想到她自杀了?”拉乌尔平静地问。

  “这起码是她那可怜的姐姐所担心的。”

  “那么,她有自杀的动机?”

  “可能。她已经订婚,婚礼……”

  拉乌尔忘情地叫起来:“什么?订婚……她热恋着什么人吗?”

  “对。冬天在巴黎认识的一个小伙子,这也是姐妹俩回小城堡隐居的一个原因。皮埃尔·德·巴斯姆伯爵和母亲就住在巴斯姆城堡里面,那个小城堡过去是巴斯姆城堡的一部分。巴斯姆城堡就在高地上……喏!从这里看得见。”

  “那,结婚遇到了阻力吧?”

  “当妈妈的不愿意儿子娶一个没有财产、没有贵族头衔的姑娘。昨天上午,皮埃尔·德·巴斯姆让人给卡特琳娜送了一封信,信里说他马上就要动身。她母亲要求他出外旅行半年……他很失望,要卡特琳娜别忘了他,等他回来。过了一小时,就是说十点钟,卡特琳娜就失踪了,谁也没有再见到她。”

  “她可能悄悄地出走了。”

  “不可能。”

  “那么你认为她是自杀?”

  贝舒明确回答:“不,我不这么想。我认为是他杀。”

  “见鬼!为什么?”

  “因为在搜查中,我们得到了显而易见的物证:在庄园,也就是围墙里,可能有个歹徒曾经,也许现在还在转游,杀人。”

  “你们见到他了?”

  “没有。但他又出现了一次。”

  “他杀了人吗?”

  “对,杀了人。我昨天给你的电话中就说过,他杀了人。昨天,三点钟,我看见格尔森先生顺河,穿过了虫蛀的古桥……”

  “行了!”

  “怎么,我才开头呢!”

  “别讲了。”

  “真荒唐!我要给你讲一出悲剧,这出悲剧我们有确证,掌握了一些情况。你不想了解,想怎么样呢?……”

  “我不是不想了解,但我不想连听两遍。你想,等一会儿检察院的就会来的,你一定要在现场介绍情况,还带上你的看法,所以现在就不必多费一番气力了。”

  “可……”

  “不,老朋友,你讲事情时总让人心烦。你就让我喘口气吧!”

  “那?”

  “带我去看看庄园吧。要特别当心,在看的过程中,一句话也不要说。

  你有一个大毛病,知道吗,贝舒,你太饶舌了。学学你的老朋友罗平,他一贯谨慎,守口如瓶,不像喜鹊那样叽叽喳喳。只有沉下心来,才能缜密思考,不致被粗率的肤浅看法所干扰,才能思考成熟。”

  贝舒很清楚,这席话是针对他说的,他确是心直口快,多嘴多舌。但由于他们是亲密无间、互相尊敬的老搭档,他要求罗平允许他最后提一个问题,仅仅一个问题。

  “提吧!”

  “你能认真回答吗?”

  “能。”

  “那好,总的来说,你对这起双重疑案有什么看法?”

  “不是双重的。”

  “是双重的。首先是卡特琳娜失踪,而后是格尔森先生被害。”

  “这么说格尔森先生被人谋杀了?”

  “是的。”

  “好吧!这算一重。另一重呢?”

  “我重复一遍,卡特琳娜的失踪。”

  “卡特娜琳没有失踪。”

  “她在哪里呢?”

  “在她房间里,正在睡觉。”贝舒斜眼瞧了瞧老朋友,叹了口气。这家伙从来都正经不起来。这时他们走近了栅门,看见一个高个子棕发女人站在园里。栅门边守着一个警察,她出不来,便示意他们快一点。贝舒立刻又担心起来。

  “这是贝尔特朗德·格尔森的女仆,”他低声说,“昨天她来告诉我卡特琳娜失踪时正是这样。又出什么事了?”

  他向前奔去,拉乌尔跟在后面。

  “喂,夏尔洛特,出了什么事?”他把她拉到一边,问,“但愿没有再出什么事吧?”

  “卡特琳娜小姐,”女仆结结巴巴地说,“是夫人叫我来通知您的。”

  “说呀!出事了吧?”

  “没有。小姐在昨夜回来了。”

  “回来了,昨夜?”

  “对。夫人在先生的床头祷告,看见小姐哭着走进来。小姐精疲力竭,我们扶她躺下,照料她休息。”

  “现在呢?”

  “在她卧室里,睡了。”

  “见鬼!”贝舒说,又看了拉乌尔一眼。“见鬼!……活见鬼!……她在自己房里,睡觉!见鬼!”

  拉乌尔·达韦纳克做了个手势,意思是:“我交代你什么来着?你什么时候才承认我总是对的呢?”

  “真见鬼!”

  贝舒翻来覆去地说,想不出别的词来表达惊异和钦佩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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