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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过分的激动只是瞬间的事。斧头刚碰到缆绳,她就抓住了举斧头的手,一把夺过斧头,把它扔得老远老远的,接着又俯身对着大海。那一斧头只不过是轻轻地擦了一下缆绳,绳子还和原来 一样结实。艾伦-罗克已经摸到船边的铁环,靠着腕力将身体撑上了舷墙。

  全体水手集中在一起,挡住他的去路。一支手枪指住他。

  “不准动!不然我开枪了,”船长大吼一声,枪口对着来犯者的脸。

  但是,纳塔莉挤了进来。她一言不发,伸开双臂护住艾伦-罗克。船上的人被她一推,往后退了一步。结果在艾伦-罗克面前出现了一个空档,他趁势跳上了甲板,他面带笑容,再次脱下帽子,微微地鞠了一躬,就像在米拉多尔别墅时一样,所有的动作完成得活泼轻快,自然大方。

  “请原谅,”他说。“我像个不速之客闯来了。但是,为了您,小姐,我不得不这么做。”

  “为了您,小姐……”简直就像一个有教养的男人向他喜爱的女人献殷勤表衷心一样。说完,他就忙别的事去了。缆绳的一端绕在铜柱上,他解开缆绳,将它抛了下去。

  “行了,”他对两个同伙喊道。“贝尔托,准备好了吗?”

  贝尔托放下驾驶盘,女人也站了起来。他用缆绳打个结,女人将双脚套在绳结里,双手抓住缆绳,艾伦-罗克将缆绳卷在铜柱上,慢慢地把她拉了上来。

  当时的情景就像马戏团里练习空中杂技一样,没有出错,也没有多余的小动作,而且做得不费力气,就像已经在保护网上重复过无数次了一样。半分钟以后,那女人登上甲板;因为围巾掉了,她露出了脸孔。正如纳塔莉估计的那样,她确实是那个意大利歌手。

  按照艾伦-罗克的命令,汽艇原地掉头,朝着法国的海岸线回去了。

  艾伦-罗克就这样完成了难以置信、难以想象的壮举。纳塔莉逃跑了两次,但是,艾伦-罗克挫败了她处心积虑设置的障碍,再次站在了她的面前。

  他的胜利是那么明显,令她完全失去了抗拒的念头,至于他这一方面,他甚至没有想到有辩解的必要。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解释。对于他的行为,他随后的行动将会作出解释。纳塔莉回到船舱,听任胜利者处置船上的事情。威廉姆斯船长和全体船员会听指挥的。

  而且,人们很快便发现,他是个善于指挥,因而也有权叫人服从的人。

  他操纵舵轮的姿势,他下令改变航向的口气,显示出发号施令是他的职业和习惯。在他登船后十分钟,“睡莲号”改变西南航向,即去西班牙的航向,直冲东南而去,也就是意大利,确切地说是西西里岛的方向。艾伦-罗克成了一船之主,正如他操纵着整个事件的发展一样。

  如果不是纳塔莉克制住自己,她一定会因为愤怒和屈辱而大吵大闹。她现在成了俘虏,名副其实的俘虏,就像在海盗猖獗的年代一样。她不是艾伦-罗克在第一天见面时所说的重获自由的女王,而是一个被关押被严格看管的奴隶。女王的角色,看来是被那个在街头、在不三不四的咖啡馆里卖唱的女人,一个须臾不可分离、带在身边共享胜利的宠妃霸占了。

  纳塔莉实在不明白。她把自己关在船舱里,眼睛盯着舷窗,舱里微弱的光线在努力抗拒漆黑一片的世界,想起在米拉多尔别墅与他初次见面的情景,她发现自己对艾伦-罗克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她同样记得在那个不同一般的晚上发生的每一件小事。他举起灯,面对面看着纳塔莉,说:“我曾经见过您。阳光洒落在您的四周,您在花园里喷水池的旁边。是的,我们的生命里曾经有过共同的一分钟,所以,我到处找您。我把自己加入到您的生命里,最后将找回我自己。”

  这是他说的话,他还说过其它一些被他今天否定的事情,因为他的所作所为完全是敌人的行径。她惊慌不安,心里却始终在 等着他,她相信他会来辩解,或者相反,会来指责她为什么逃跑。近在咫尺却不来找她,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错了。他没有来。

  他摇了摇铃,让人送来晚饭。

  两个钟头过去了。她以为除了值班水手,所有的人都已睡了,便悄悄地来到甲板上。两个黑影站在一起,一个挨着一个,背靠船尾的机舱。附近的一盏灯让人认出他们是艾伦-罗克和意大利女人。他们不像是在聊天。大概说过几句话,仅此而已,而且声音很轻。她想听个明白。但是,一个字都听不到。

  她不假思索,在一反常态的情况下,听凭感情冲动的驱使,连她自己都知道她干的这件事很可耻很可恨。她朝艾伦-罗克冲过去,对他低声他说道:“您什么目的?一个人怎么干得出这种事?对我如此粗暴无礼!……”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意识到这一点,话没说完就跑了,连这番指责的目的都没弄明白。她回到船舱,插上门闩扣上锁,她受到了伤害,新仇旧恨令她浑身发抖。这就是自命不凡带来的痛苦,一个从不怀疑自己、从不怀疑自己的权力的女人最难忍受的痛苦。

  此时,她又看到了那本《海盗》,就像一个人在有难的时候祈求神谕一样,竟然幼稚到想从中得到一点启发,她随手翻开一页。

  “爱情的秘密深藏在我孤独的心里……”

  爱情的秘密!真是莫大的侮辱。她打开舷窗,将书扔进了大海。

  直到清晨她才睡着,但是,这一觉她睡得很死,而且没有做梦。

  她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睡莲号”一动不动。机器开动的噗噗声停止了。通过舷窗,她看见一个码头,汽车滚滚而过,还有几栋房子。她赶紧穿上衣服走出船舱,叫来威廉姆斯船长。“唔,我们到哪儿啦?”

  “巴勒莫。”

  她的眼睛朝四周一扫,既没看见艾伦-罗克,也不见了意大利歌手。

  “他在哪儿?”

  “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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