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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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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女歌手,伴着弹拨乐的曲子,在房子的另一侧顺山势而上的花园里唱歌,歌声传过来,低沉而时断时续。 夏普罗大夫模样呆板,一副学究相,或者说像个旧时的法官,络腮胡子,白领带,戴金丝眼镜。他是退休军医,热衷旅行,曾经和他的朋友玛诺尔森多次结伴出游,自从这位朋友去世之后,他一有机会便来看望纳塔莉。他在蒙特卡洛附近有一处小庄园,福尔维勒从意大利开车过来,把他顺路接了来。 至于福尔维勒,开始他一直是玛诺尔森先生的秘书,后来成了合伙人,现在独自掌管一家出口公司。在纳塔莉众多的求婚者中间,他显然是最执着、最热烈、最诚恳的一个。“重型卡车”这个绰号用在他身上非常贴切。高大的个子,粗壮的肩膀,笔直的躯干,给人一种孔武有力的感觉,看到他惶惑的神情和有点儿局促的举止,使人感到他对自己很缺乏信心。纳塔莉对他也不很有信心,面对这一份极端的、诚惶诚恐、爱恨交加、甚至会狂飘突起的爱情,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是她始终怀着戒心。 此时,马克西姆拉着大夫和姐妹俩去旁边的花园。想看看“三人帮”的真面目。花园里种满了柠檬树和橄榄树,四周围着一堵相当高的墙。 纳塔莉跟在后面,和福尔维勒单独走在一起。那个女歌手是意大利人,年轻、高挑、皮肤很黑,总的来说还算漂亮,衣衫破旧,身穿一件带披肩的斗篷,一条黄色围巾突出了它的灰暗。她唱着一首抒情歌曲,如同经常在露天唱歌的人一样,声音显得疲惫,有时简直成了声嘶力竭的叫喊。两个男人拉着小提琴,其中一个肥胖,低三下四,一边同人打招呼,一边竭力地制造滑稽的效果,另一个是下属,瘦弱苍白。两个人都鬼鬼祟祟的模样。正是人们常说的千万不要在树林子里遇到的那种人。 福尔维勒小声问道:“您喜欢这支乐曲吗?” “喜欢,”纳塔莉说,“很通俗,但是很动人,您知道,我这个人在艺术趣味方面是很守旧的,完全不时髦。说出来都不好意思,我特别喜欢古代的管风琴。” 过了一会,他说:“纳塔莉……” 她笑着打断他的话:“不要说了。” “不要说什么?” “不要表白了。” “我没有什么需要表白的,纳塔莉。您了解我的感情。” “我了解。您总是在月光下或者在日落时分来表达您的感情,因为换一个普通的时刻,您就很不自然。” “现在没有月光。” “没有月光,但是有吉它的颤音。” 他叹了一口气。 “您真是让人为难!要不断地赢得您的欢心。” “首先要赢得我的心。” “我曾经觉得……”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您知道,福尔维勒,经过多年的追求却得不到一个人的心,那么这种追求是很难有结果的。” “到底谁能使您心动呢?” “无名氏。” “用什么办法?” “一见钟情。我相信一见钟情。” 福尔维勒的脸一沉。他感到痛苦万分。 “那就是说,毫无希望了?” “愿意的话总是有希望的。” “您父亲给了我希望,纳塔莉。他很器重我。他知道我多么爱您。您还记得,我在那不勒斯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非常明确地接受了我的请求,而且是当着您的面……您没有反对。” 她开玩笑地说道:“反对和同意,中间差一大截距离呢!可怜的福尔维勒,您就这么愚蠢么?” “愚蠢什么?” “您老在摸索。您在寻找我的弱点。” “您没有弱点。” “可您还是在寻找。您想抓住我,像用竹箩套住小鸟一样。不过,如果说我喜欢力量和胆识的话,那么,我最憎恶的事情就是阴谋诡计,突然袭击,贪婪的目光和那一双随时准备抓住你的滚烫的手。” 福尔维勒忍不住了,他用近乎粗暴的口吻说:“算了,您到底想怎么样?纳塔莉!我怎么做才能成功呢?您得承认,您对我的态度令人十分生气。” 她没有回答。她听着,陶醉在歌声中,他觉得自己说的话全都白废了。 她的心为那女人的歌声而动,而对这个意大利人说的这些蠢话毫不客气地付之一笑。 这件事就这样完了。马克西姆叫人为三位歌手和乐师斟上波尔图酒,送他们出花园,随即便关上了大门。 “啊!”他走回来,松了一口气。“总算放心一点了。我检查了他们的鞋子,发现和早先见到的脚印不是一回事。不管怎么说,我们得睁大眼睛,提高警惕。” 他经过纳塔莉身边的时候,听到福尔维勒还在罗嗦:“说啊,纳塔莉,您到底想怎么样?事情该了结了。您要怎么样嘛!” 马克西姆插嘴说:“要爱情,福尔维勒,也要尊重人;要热情,也要服从;要行动,也要会说话……总之,在这一大堆矛盾的东西里,您是注定的失败者。福尔维勒,我可怜您。” 他们一起回到屋前的空地上,福尔维勒又说了:“纳塔莉,您对生活太苛求了。” “我也常常这么责备自己。”她笑着回答说。“我有一些与自己的优点不相称的追求和野心。我毫无根据地想象自己有不一般的命运,觉得整个世界应该结我提供特殊的满足。” “所以,您总是瞧也不瞧别人,”福尔维勒指出。 “恰恰相反,我很注意别人。但是,我很快便发现他们或者太软弱,或者太谨慎,或者太理智,或者太精灵,于是,我就掉转头离开他们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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