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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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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变得若明若暗。烛焰被气流吹着,摇摇晃晃。堂路易用手掌挡住气流,使烛焰稳定下来,朝桌子走过去。“我认为无须等待。”他说,“照我的预计,不出几秒钟,事实就会说话的,而且比我说的要好。” 在这几秒钟里,大家都保持静默,因此这段时间令人难以忘怀。事后,德斯马利翁先生在接受一次采访时揶揄自己,说那时他忙乎了一夜,已经累了,又被这个场面所刺激,脑子里便想象出种种不寻常的事件,如有人侵入公馆,手持武器进行攻击,或者一些幽灵和精灵在公馆里露面。 不过他还是好奇地观察着堂路易。堂路易坐在桌子边上,头稍向后仰,两眼漫不经心地张着,正在吃一片面包和一块巧克力。他似乎饿坏了,可是吃起东西来却是不急不忙的。其他人保持着使大力时那种紧张神态。一张张脸都扭曲变了形。那关键性的时刻越是临近,他们越是想起了爆炸。墙上,烛焰投射出一个个影子。 时间似乎比堂路易说的要久,大概有三四十秒。他们觉得漫漫无期。然后,佩雷纳举起蜡烛,轻声说:“来了。” 其实,几乎与他同时,大家都看到了……一封信从天花板上晃晃悠悠,飘然而下,就像一片树叶从树上飘落,没有被风吹走。信从堂路易身上擦过,落到两只桌子腿之间的地板上。堂路易拾起信,递给德斯马利翁先生,说:“总监先生,这就是预告昨夜要出现的第四封信。” §三 怀着仇恨的人 德斯马利翁先生茫然不解地看看堂路易,又望望天花板。堂路易告诉他:“这不是幻影。上面没有什么人往下扔信,天花板上也没有洞。其实,道理很简单。” “嗬!很简单!”德斯马利翁先生说。 “是的,总监先生。这一切取决于变魔术时那种被弄得过于复杂,几乎够得上快乐的体验气氛。因此,我肯定地说,事情确实很简单……但也极为可悲。马泽鲁队长,请把窗帘拉开,尽量让屋里亮堂一些。” 马泽鲁去做堂路易所吩咐的事。德斯马利翁先生扫了那第四封信一眼。 那封信的内容其实并不重要,只不过是确认前几封信提到的事情而已。而堂路易则走到一个角落,把刚才工人留下来的人字梯搬到房间中央架好,爬了上去。 他跨在最高一级上,伸手可及吊灯。 这具吊灯有一个镀金的大铜圈,下面吊着水晶坠子,里面是一个铜三角,三只角上分别安着一个灯泡。电线藏在铜三角后面。他掏出电线,剪断,接着要把吊灯卸下来。不过,要干这件事,他必须用下面的人递给他的锤子,把吊钩周围的石膏砸碎。“帮我一把,好吗?”他对马泽鲁说。 马泽鲁登上梯子。他们俩一起抓着吊灯,让它顺着梯子滑下来,好不容易才放到桌上,因为这架吊灯死沉死沉的,比它应该有的重量要大得多。 确实,初步检查,便发现吊灯上装了一只方形的金属盒子,每边有二十厘米长。就是这只盒子埋在钩子之间的天花板里,迫使堂路易不得不敲掉糊住外面的石膏。 “这鬼东西是干什么用的?”德斯马利翁先生惊叹道。“总监先生,您亲自打开看看。有盖子。”佩雷纳回答道。德斯马利翁先生揭开盖子。盒子里面有齿轮,发条,一整套复杂而精密的机械装置,极像一架钟的机芯。 “您允许吗,总监先生?”堂路易问。 他卸下机芯,在下面又发现一套,通过两个齿轮与上面那套连在一起。 这一套更让人想起放电影的自动机器。盒底的金属板上,开了一道弧形齿槽,正好在齐着开花板的位置。有一封信已经接近了齿槽。 “无疑,这就是五封信的最后一封,前面几封信揭露的那些事的下文。” 堂路易说,“总监先生,您会注意到,吊灯中间本来还有一个灯泡的,显然为了给信让路,拆掉了。当初装这具吊灯,就是用来发信的。” 堂路易继续作解释,明确说道:“因此,五封信都是装在盒子里,一个由钟表机芯驱动的机械装置在确定的日期,将它们一封一封推到隐藏在灯泡和水晶坠子之间的齿槽,并抛下来。” 人们围着堂路易,都不作声,也许他们还显得有些失望。的确,这个机械装置做得奇巧,可大家指望知道的,并不仅仅是机械装置如何发动运行的,尽管这是他们未曾料到的。“先生们,耐心点。我会给你们讲一件事的。那事情有多么可怕,你们简直想象不到。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好吧。”总监说道,“信就是从这里出来的,我同意。可是, 有许多事情我还不明白,尤其有一点难以理解。那些罪犯怎么可能安这么个吊灯呢? 在一座有警察看守的公馆里,在一间日夜有人值班的房间里,他们装上这么件东西,怎么可能不被人看见和听见呢?” “总监先生,您这个问题很容易回答。这是因为,这个吊灯是在警察看守公馆之前就装上去的。” “那就是说,在谋杀案发生之前?” “对,在谋杀案发生之前。” “可是,有什么可以证明呢?” “总监先生,您自己的话就说明了这一点。因为只可能是这样。” “可是你还是快说吧!”总监作了个不耐烦的手势,叫道,“你既然有许多重要情况要告诉大家,何必拖时间呢?” “总监先生,您最好能循着我走的路接近真相。大家既然知道了信是怎么来的,离真相就比你们所想象的要近得多了。如果你们见了这可恶的罪证,猜疑是谁所为,那么你们就已经明白罪犯是谁了。” 德斯马利翁先生认真地盯着堂路易,觉得他的话句句都很有分量,不禁生出一种渴望,急于知道下文。 “那么,照你这么说,那些指控弗维尔夫人与加斯通·索弗朗有罪的信放在上面,唯一的目的就是要把他们两人毁掉?” “是的,总监先生。” “既然它们是在罪行发生之前装上去的,那就是说,阴谋是在罪行发生之前就策划好了的。” “对,总监先生,是有预谋的。既然大家承认弗维尔夫人和加斯通·索弗朗是无罪的,那就不能不给他们的罪名作结论。这些罪名来自一系列有意安排的情节。谋杀案发生当晚弗维尔夫人外出……这是个阴谋!发案时间她无法说明自己在干什么……又是个阴谋!她在米埃特那边作的无法解释的散步,和她表弟索弗朗在公馆附近的转悠……阴谋!苹果上的齿痕,弗维尔夫人的齿痕……阴谋,而且是最卑鄙的阴谋!我跟您说了,一切都是有预谋的,一切都安排好了:称好了分量,贴上了标签,排好了顺序。每个事件都按规定的时间发生。没有一丝意外。这是一个精密细致的工艺品,出于最精巧能干的艺匠之手,是这样结实耐用,不为外界的事物所扰乱,运转至今,一直这么精确、可靠、丝毫不乱……瞧,装在盒子里的时钟机芯,正是整个案件的象征,又是整个案件最合情理的说明。因为信是在案子发生之前装进去的。到了预定的日期时刻就自动落下来。” 德斯马利翁先生沉思良久,问道:“可是,难道弗维尔先生写这些信,为的是指控他妻子有罪。” “当然。”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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