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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因为我见到了你。”

  她毫无察觉地说:“你见到我……在想象中吧!”

  “见到活生生的你。”

  “不可能。”

  “我向你肯定……我的眼力很好,从不看错人。”她望着他。他是说真的,甚至相当郑重,声音里有一丝指责的意味。

  “拉乌尔,你在哪儿见到我了?”

  “我看见你从伏尔太沿河街那所房子里出来,上了汽车。”她显出尴尬的微笑。

  “你确信是我?”

  “肯定是你。问看门女人,她也说你这是第三次去了。”她一脸通红,不知如何是好。拉乌尔又说:“这几次登门造访其实很自然,但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呢?”见她不回答,拉乌尔在她身边坐下来,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说:“克拉拉,你总是神秘兮兮的,太不应该了!你要是知道,老是这样互相戒备,会把我们引到何种地步,就不会这样了!”

  “唉!拉乌尔,我根本没有戒备你!”

  “你没有戒备我。但你的所作所为却好像是在戒备我。这样下去,事情就危险了。亲爱的,我们好好聊一回吧。你难道不明白,你今天不愿告诉我的事情,我总有一天会知道的。谁知道到那天是不是太迟了呢?说吧,亲爱的。”

  她已经准备服从了。她的面容有一瞬间放松了,眼睛里流露出悲伤和无奈的神情,似乎她预先就为自己要说的话感到害怕。到后来,她却没有了勇气,双手捂面,泪雨滂沱。

  “对不起,”她含糊不清地说,“请你明白,我说不说无关紧要……这对现在的事将来的事毫无影响……对你来说,这只是一点芝麻小事……可对我就要紧了!……你知道,女人都是孩子……有些怪念头!……也许我错了……可我不能……请原谅。”他不耐烦地挥挥手,说:“算了。不过我坚决要求你不要再去那边。不然,你哪天会碰上大个子保尔,或者他的哪个同伙。你愿意发生这种事?”她立即着急地说:“那你也别去了。你和我一样有危险。”

  他答应了。年轻姑娘保证不再去,甚至答应十五天内不出小屋……

  

  §十三 埋伏

  拉乌尔说对了,伏尔太沿河街那座房子已经被人监视,不过不是经常的,持久的。不然,拉乌尔担心的冲突早就发生了。从警方的角度来看,戈热莱不该把监视任务交给下面的警察小队,自己只在沿河街短暂地露一露面。再说,他那班人执行他的命令也极为不力。因此,金发女郎的几次造访,以及库维尔常常冒失的转悠才没有被发现。另外,看门女人也背叛了戈热莱。她通过库维尔收了拉乌尔的钱,又通过瓦尔泰克斯的一个同伙收了他的钱,因此给警方提供的情报都是空空泛泛互相矛盾的。瓦尔泰克斯的监视则紧得多。三四天来,一个蹩脚画家,留着灰白的长头发,戴着宽边毡帽,伛偻着背,拿着一个颜料盒、一个画架和一张折叠椅,每天上午十点,来到德·埃勒蒙公馆对面五十米开外的人行道上,把那一团团颜料往画布上涂,说是描绘塞纳河两岸的风光以及卢浮宫的轮廓。这就是大个子保尔,就是瓦尔泰克斯。他的装束越是古怪,他的画越是吸引人围观,警察就越没有想到要查查他的身份。

  不过大个子保尔五点半就离开了,所以没有看到金发女郎,因为她是那个时刻以后才去的。

  拉乌尔去沿河街的次日,大个子保尔得知了这个情况。他看了看表,在画布上涂了最后一笔。这时一个声音在他旁边小声说:“别动。是我,索斯泰纳。”

  本来有三四个人在围观,这时都陆续离去。但又有一些人停下步子来看。

  索斯泰纳看上去像个壮壮实实的钓鱼人,他俯下身子,带着行家里手的兴致欣赏着作品,用只有瓦尔泰克斯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您读了下午的报纸吗?”

  “没有。”

  “阿拉伯人又被提审了。您说得对,是他出卖了您,并供出了蓝色娱乐场的晚会。不过他不愿说得太多,也拒绝与您作对。他没有供出瓦尔泰克斯这个名字,也没说出拉乌尔和那小妞。因此,这方面都还安全。”

  索斯泰纳直起身,换了一个角度审视画面,又望望塞纳河,然后又俯身看画。他手上拿了个望远镜,隔一阵子就拿来朝远处望望。他接着说:“侯爵后天从瑞士回来。那小妞昨日来这儿,跟看门女人说的,让她转告几个仆人。这么看来,小妞和侯爵有联系。她住在哪儿?没法打探到。至于库维尔,他又让人搬走了几件家具。我能肯定是他。因此,他是在给拉乌尔干。据看门女人说,他也在这一带转悠。”

  画家尖起耳朵在听,却拿着一枝笔在空中比划,似乎在测量尺寸。那同伙大概把这当作一个信号,因为他朝指示的方向瞧了一眼,发现一个衣服不整的老头在栏杆边一个书摊上翻书。那老头转过头时,露出一部整齐漂亮的白胡子,别人一眼就认得出。索斯泰纳小声说:“我看到了。这是库维尔。我去盯着他。今晚,还是在昨天的酒吧见面吧。”

  他走过去,慢慢接近库维尔。库维尔拐了几个弯,无疑是想摆脱有可能跟踪的人。可是他没有想到要仔细察看一下别人的面孔,也就没有注意到大个子保尔和他的同伙。他往奥特伊那边走,把那个钓鱼人模样的家伙也带了过去。

  大个子保尔还等了一个钟头。克拉拉这一天没来。但戈热莱却出现在街当头,于是他赶紧收拾行头,溜走了。晚上,他的团伙成员在蒙马特尔小比斯特罗酒吧聚集,这地方取代螯虾酒吧,成了他们约会的地方。

  索斯泰纳与他们会合。

  “行了。”他说,“他们住在奥特伊,摩洛哥林荫大道二十七号一座小屋里。我看见库维尔在花园栅门口按铃。栅门自动开了。八点差一刻时,我又看见那小妞回来了。同样一套程序,她一按铃,门就开了。”

  “他呢,你见到了吗?”

  “没有。不过,他肯定住在那里。”

  大个子保尔思索片刻,说:“不过……动手之前……我想亲自去摸清情况……明早把汽车给我准备好。十点钟动身。我向上帝发誓,如果情况真是这样,克拉拉可别想逃走。哼!那婊子!”

  次日早上,一辆出租汽车开到大个子保尔租住的公寓门前停住,接他上了车。开车的是挺着肚子,红着脸膛,戴一顶草帽的索斯泰纳。

  “上路吧!”

  司机技术娴熟,很快就来到奥特伊的摩洛哥林荫大道。这是条宽阔的道路,两边种着小树,是从新近划成小块出卖的旧花园和旧庄园中间开拓出来的。拉乌尔的小楼就是这样一处产业的遗址。汽车驶过去一段距离才停下来。

  大个子保尔缩在汽车里,通过后面的玻璃,可以清楚地看到三十步外小楼的栅门和二楼打开的窗户。司机坐在驾驶座上看报纸。

  他们不时地说上几句话。大个子保尔不耐烦地说:“妈的!这楼里似乎没住人。都一个钟头了,还不见有人动弹。”

  “当然呐!”那胖子索斯泰纳嘲弄道,“人家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哪里会这么着急起床……”

  又过了二十分钟。接着敲响了十一点半的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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