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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什么,我的目的?我刚才对你说过,向你移交天主宝石。”

  “可是,您有什么权利?以什么名义呢?”

  德落伊老人点了点头。

  “是的,我知道……事情并不完全如你想象的那样。很明显,对吗?你急急忙忙赶到这里,你为完成了你的使命而感到快乐和自豪。你想一想……你填满了三十口棺材。四个女人被钉在十字架上,制造沉船,双手沾满鲜血,口袋里装满罪恶。这决不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你期待着一个正式的接收仪式,排场很大,有古代的唱诗班,有高卢僧侣和古代克尔特族人吟诵你的勋绩,搭起圣体供奉台,摆上活人祭品,总之,一切都是装模作样,高卢人的大排场……可是与这一切相反,你看到的是一个蜷缩在角落里睡大觉的老德落伊祭司,而且他直截了当地向你交货。这是多么掉价,老爷们!您想怎么样呢?沃尔斯基?我只能做我能做的,每个人要根据自己的情况行事。我并没有滚在钱堆里,我,前面早已和你说过,除了能浆洗几件白长衫,只有十三法郎四十生丁买点孟加拉焰火,放点焰火,夜间搞点小地震。”

  沃尔斯基一惊,他突然明白了,怒气冲冲地问道:“您说什么来着?怎么!原来……”

  “当然是我!你以为是谁呢?是圣·奥古斯丁吗?你想到是神明显灵,想到昨天晚上,岛上神明关照,给你派了一个穿白袍的天使,把你引到橡树下面……你果真这样想,那你就太异想天开了。”沃尔斯基握紧拳头。原来昨晚他追赶的那个穿白衣的人,就是这个骗子!

  “啊!”他吼叫着,“我可不大喜欢别人耍弄我!”

  “耍弄你!”老人叫道,“你真是开玩笑,孩子,那么是谁把我当野兽一样地追赶,直累得我气喘嘘嘘的?是谁把我的白长袍打穿了两个洞?瞧你这个家伙!因此我也学会了作怪!”

  “够了,够了,”沃尔斯基愤怒地说,“够了!我最后再问一遍,您到底要我怎样?”

  “我说得口干舌燥了。我是受托向你移交天主宝石的。”

  “受谁的托?”

  “啊!这个,我当真一无所知!我只知道,有一天萨莱克岛将出现一个叫沃尔斯基的日耳曼王子,他将杀死三十个人,当第三十个受害者咽气的时候,我就按预先的约定发信号。我不过是这道命令的奴隶,于是我准备好我的小包袱,我在布勒斯一家五金店里买了两个法郎七十五生丁一个的孟加拉焰火,又买了几个爆竹。到了所说的那个时间,我就拿着一根蜡烛,爬上我的瞭望台,作好准备。当你在树上喊‘她死了!她死了!’时,我就知道时间到了,于是我就燃放孟加拉焰火,并用我的爆竹震动了大地。就这样,你听明白了吧。”

  沃尔斯基举起拳头走向前去。这一通话,这种镇定自若的态度,这种饶舌,这种心平气和的挖苦人的语气,这一切使他怒气冲天。

  “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打死你,”他吼道,“我听够了!”

  “你是叫沃尔斯基吗?”

  “是的,又怎样?”

  “你是日耳曼王子,对吗?”

  “是的,是的,怎么样?”

  “你杀死了三十个人,是吗?”

  “对!对!对!”

  “那好!你就是我要找的人。我有一颗天主宝石要交给你。我无论如何要交给你。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你必须把它吞下去,你的宝石。”

  “我才不在乎天主宝石哩!”沃尔斯基跺着脚说,“我也不在乎你。我不需要任何人。天主宝石!我已经有了,已经在我手里了。我拥有它了。”

  “拿出来看看。”

  “这个,这是什么?”沃尔斯基从口袋里拿出权杖球形雕饰里面的小圆粒。

  “这个?”老人吃惊地问道,“你哪里弄到的?”

  “从这根权杖的球形雕怖里面,我一想,就把它卸下来了。”

  “可这是什么?”

  “这是天主宝石的碎片。”

  “你胡说。”

  “那么,你说这是什么?”

  “这呀,这是裤子上的纽扣。”

  “嗯?”

  “裤子上的纽扣。”

  “怎么见得?”

  “那是坏了扣眼的扣子,是萨哈拉的黑人用的那种裤扣子。我有一副这种扣子。”

  “拿出来看看,见鬼吧!”

  “是我放在那里的。”

  “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了换下那颗宝石,马格诺克想偷它,烧了手,不得不把手砍掉。”

  沃尔斯基不说话了。他困惑不解。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对付这个古怪的对手。

  德落伊老人走近他,慈父般地用温和的口气对他说:“不行,你瞧,孩子,没有我的帮助,你拿不到它。只有我掌握着开锁的钥匙和密码。你为什么还犹豫呢?”

  “我不认识您。”

  “孩子!如果我是让你做一件不正当的事,或者有碍于你的名誉的事,那么我理解你的顾虑。可是我的建议决不会伤害哪怕是最敏感的心灵。嗯?

  怎么样?还是不行?我以高卢神多塔代斯的名义问你,你到底要怎么样?不信神的沃尔斯基,你想可能还有奇迹吧?老爷,为什么你不早说呢?这些奇迹,我可以炮制出几十打。每天早晨,我喝牛奶咖啡的时候,我就玩点小小的奇迹。你想想,一个德落伊祭司!奇迹吗?我的铺子里多的是,多得连我坐的地方都没有了。你想要什么?想要起死回生?想要秃发再生?想预知未来?总之,奇迹多得让你无法选择。喏,你那第三十个受难者是几点咽的气?”

  “我怎么知道?”

  “十一点五十二分。你当时太激动了,连你的表都停了。你看看。”

  这实在有点荒谬。一个人感情的变化根本不可能对表产生影响。可是,当沃尔斯基情不自禁地掏出表来看时:它正好停在十一点五十二分。他准备给表上弦,可是它已经碎了。德落伊老人没等他运过神来,又接着说:“你感到惊讶,嗯?但这对一个稍微懂点法术的德落伊祭司来说,是最简单,最容易不过的事。一个德落伊祭司可以看见人家看不见的东西,他甚至可以让使他高兴的人也看见。沃尔斯基,你想见识一下看不见的东西吗?

  你姓什么?我不是问你现在沃尔斯基这个姓,而是你真正的姓,你爸爸姓什么?”

  “对此我要保密,”沃尔斯基断然拒绝了,“这是个秘密,我从来不向任何人透露。”

  “那么你为什么要写它呢?”

  “我从来没有写过。”

  “沃尔斯基,你父亲的姓,用红笔写在你随身带的小本子的第十四页。你看看吧。”

  沃尔斯基像一个受别人支配的机器人一样,从背心的内袋里掏出一个夹子,里面装着一个白纸本,他翻到第十四页,无比惊讶地咕哝着:“这怎么可能!是谁写的!您知道上面写着这个?……”

  “你想让我证实吗?”

  “我再次要求保密!我不许您……”

  “随你的便好了,老伙计。我所做的这些,不过是为了向你证实我的本领。这一切对我算不了什么!一旦我开始制造奇迹,那么我就一发而不可收了。为了开开玩笑,我再来一个。你脖子上贴衬衣里面挂着一条银项链,上面有一个椭圆形的颈饰,对吗?”

  “是的,”沃尔斯基答道,眼里放着光芒。

  “这个项饰是一个框框,原来里面嵌着一张照片,是吗?”

  “对,对……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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