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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老人把信摆在帕特里斯的眼前。他一眼就认出了他父亲的笔迹。他飞快地读着,他的名字不断地出现在信里。瓦什罗先生看着他,最后对他说:“您还怀疑吗,上尉?”

  他用拳头敲打着自己的头,说:“他把我们关进小屋,我们看见他的头出现在天窗上……他怀着仇恨看着我们死去……他恨我们胜过埃萨莱斯……”

  “错了!那是幻觉!”老人反驳说。

  “或许是疯了,”帕特里斯喃喃地说。

  他气得用力敲着桌子。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他大声喊叫,“这个人不是我父亲。不!是一个恶棍……”

  他在室内踱了几步,然后在堂路易跟前停下,断断续续地说:“我们走吧。我也疯了。一场恶梦……没有别的解释……恶梦中的事情颠倒,神经错乱。我们走……柯拉丽处在危险之中……这才是最重要的……”

  老人摇摇头说:“我很担心……”

  “您担心什么?”上尉吼叫着。

  “我担心我可怜的朋友被人盯上了……他又怎么可能救埃萨莱斯夫人呢?他对我说,不幸的是,她呼吸可能都困难。”

  “她呼吸可能都困难……”

  帕特里斯心情沉重地说,“那么柯拉丽的生命垂危了……柯拉丽……”

  帕特里斯像喝醉了酒似的挽着堂路易出了门。

  “她完了,是吗?”他说。

  “绝对没有完,”堂路易说,“西蒙像您一样在积极行动,他已接近尾声了,他怕得发抖,他说话不可信。请相信我,柯拉丽妈妈暂时没有危险。我们还有几个小时。”

  “您能肯定吗?”

  “绝对。”

  “可是亚邦……”

  “怎么样?……”

  “如果亚邦掐死他。”

  “我已命令亚邦不要掐死他。因此即使他抓到西蒙,也是活的。重要的是,西蒙还活着,就不用担心了。他不会让柯拉丽妈妈受苦的。”

  “为什么他那么恨她呢?为什么?这个人骨子里是怎么想的?他毕生致力于我们的爱情事业,可现在这爱变成了憎恨。”突然,他按住堂路易的胳膊,有气无力地说:“您相信他是我的父亲吗?”

  “听着……不能否认有些巧合……”

  “我求您,”上尉打断他的话说,“……不要转弯抹角……直截了当地回答我。谈您的看法,就两个字。”

  堂路易答道:“西蒙·迪奥多基斯是您的父亲,上尉。”

  “啊!住口!住口!这太可怕了!上帝,太可怕了!”

  “相反,”堂路易说,“迷雾已经散了一些,我认为,与瓦什罗先生交谈给了我启示。”

  “可能吗?……”

  在帕特里斯混乱的脑子里,涌现出一个又一个的念头。他忽然问:“西蒙会不会又折回瓦什罗那里呢?……我们不去了,他可能就会把柯拉丽带到那里去?”

  “不会的,”堂路易说,“如果他能这样,他早就这样做了。不,我们还是去找他。”

  “可是往哪里去?”

  “喂!上帝!朝整个斗争发生的地方……藏黄金的地方。敌人所有的活动都是围绕着黄金,就在那个隐蔽处,敌人是不会离开那儿的。此外,我们知道离贝尔杜工场也不远。”帕特里斯没说话,跟着他走。可是堂路易突然叫起来:“您听到了吗?”

  “是的,有枪声。”

  这时,他们来到雷诺瓦街街口了。房子挡住了他们的视线,看不出是什么地方开枪,但很像是从埃萨莱斯公馆或公馆附近传来的。帕特里斯不安地问:“是亚邦吧?”

  “我担心他,”堂路易说,“可亚邦不会开枪,可能是有人朝他开枪……

  噢!天哪!要是可怜的亚邦倒下了……”

  “这是朝柯拉丽开的枪,是朝她!”

  帕特里斯说。堂路易笑道:“啊!上尉,我感到遗憾,我已卷进了这个事件中。我来之前,您很有能力……而且也有一点见识。为什么该死的西蒙要对柯拉丽下手,因为她在他的控制之下,是不是?”

  他们急急忙忙地往前走。他们经过埃萨菜斯公馆时,发现一切都平静了,他们继续沿小街走下去。

  帕特里斯身上带着钥匙,可是朝小屋花园的小门里面插着门闩。

  “噢!噢!”堂路易说,“这说明我们太性急了。走,到堤岸上去,上尉。我要到贝尔杜工场去看个明白。”

  没多久,天开始蒙蒙亮。

  堤岸上还没有人。

  堂路易没有发现贝尔杜工场有什么异样。但当他与帕特里斯会合时,帕特里斯指给他看小屋花园的走道下边,有一副梯子,堂路易认出来是贝尔杜工场丢失的那副梯子。这一发现使他很快就增添了力量,他说:“西蒙有花园的钥匙。很明显,是亚邦用这梯子爬进花园的。那么亚邦看见西蒙从他朋友瓦什罗那里回来找隐蔽处,又带走了柯拉丽妈妈。那么现在西蒙是已经把柯拉丽妈妈劫走了呢?还是没劫走柯拉丽就逃走了呢?我不知道。不过,无论如何……”他弯下腰去看走道,接着又说:“无论如何,可以肯定,亚邦知道了藏黄金的地方,很可能柯拉丽就在那里,很可能,唉!她还在那里,假如敌人首先想到自己的安全,而来不及把她劫走的话。”

  “您能肯定吗?”

  “上尉,亚邦总是随身带着一段粉笔。因为他不会写字,除了我的名字,他就画两条直线,与上面的一条横线组成一个三角形。金三角。”

  堂路易站起身来说:“这种记号有点简单,但他相信我会认识的。他从不怀疑,我会到这儿来,有这三条线就足够了。可怜的亚邦!”

  “可是,”帕特里斯说,“按照您的说法,一切都在我们到达巴黎之前就发生了,午夜到一点之时。”

  “是的。”

  “那么我们四五点以后听见的枪声呢?”

  “这点我还不能肯定。总之西蒙躲起来了。天蒙蒙亮时,他没听见亚邦的声音就放心了,于是可能走动了几步。悄悄地等在那里的亚邦冲了过去。”

  “这么说您猜想……”

  “我猜想发生了搏斗,亚邦受伤了,而西蒙……”

  “西蒙逃走了?”

  “也许死了。其余的,再有几分钟我们就知道了。”堂路易把梯子靠在墙上的栅栏门上,又帮助上尉爬上去,然后把腿跨过栅栏门,把梯子提上来,扔在花园里。他仔细观察着,最后穿过长得很高的青草和茂密的灌木,朝小屋走去。天很快就大亮了,一切都看得很清晰。他们绕过小屋,来到院子,走在前面的堂路易转过身来说:“我没有搞错。”

  他马上扑过去。

  门厅的门前,两个对手厮打成一团。亚邦头部受伤,血顺着脸流下来,右手掐着西蒙的喉咙。

  堂路易很快就断定亚邦死了,而西蒙·迪奥多基斯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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