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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他没有报仇?”

  “我们又怎么知道呢?我们知道埃萨莱斯怎么死的吗?当然他不是西蒙杀死的,因为当时西蒙正在医院。但可能是他派人杀的呢?再说,复仇有各种各样的方式,毕竟西蒙要按我父亲的吩咐办事。无疑他首先要达到一个目的,我父亲和您母亲的心愿,要让我们两个结合起来,柯拉丽。这个目的支配着他的生命。很明显,是他把那半颗紫晶球丢到我儿时的玩具里,另一半给您做了念珠。是他一直搜集我们的照片。给我们寄钥匙和信的陌生朋友也是他,可惜那封信没收到。”

  “那么,帕特里斯,您不再认为这个陌生的朋友死了吗?您不是在电话里听见痛苦的呼叫吗?”

  “我不知道,西蒙是单独行动?或是有亲信、助手参加这项计划?七点十九分被杀的是不是这个人?我不知道。这个灾难性的早晨所发生的一切都还没弄清楚。我们只能相信一点,那就是二十年来,西蒙·迪奥多基斯一直为着我们和为了替我们的亲人复仇,长期艰苦地执行着他的使命,西蒙·迪奥多基斯还活着。”帕特里斯接着说:“他活着,可是疯了!我们无法向他致谢,无法向他打听关于他所了解的黑暗的过去,或者您现在所面临的危险。然而,他,只有他……”

  帕特里斯又想试一试,尽管他明白又将失败。西蒙不久前住在仆人宿舍的一侧,紧靠两个残废军人的房间。帕特里斯到那里去,西蒙正好在那里。

  西蒙坐在朝花园的椅子上打盹,嘴里含着一个已经熄灭了的烟斗,房间很小,没有几件家具,但是干净明亮,这老人神秘的一生就是这样度过的。

  德马里翁先生几次趁老人不在的时候去搜查过,帕特里斯也去过,各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唯一值得一提的发现是,在一个五斗柜的后面,看到一张铅笔画:三条相交的直线构成一个大等边三角形。在这个三角形内,还胡乱地用金粉进行了涂抹。金三角!除了这个发现,没有任何线索超过德马里翁先生的搜查。

  帕特里斯直接朝老人走去,并拍拍他的肩膀。

  “西蒙,”他说。

  西蒙扶起他的黄眼镜,朝帕特里斯看了看,而帕特里斯真想摘掉他这副眼镜,它遮住了老人的目光,不让人进入他的心灵和记忆的深处。

  西蒙又开始傻笑。

  “啊!”帕特里斯心里想,“这就是我的朋友,我父亲的朋友。他爱我的父亲,他尊重他的意志,他忠于他的记忆,他为他建了墓碑,他祈祷,发誓要为他复仇。可是他的神智不行了。”帕特里斯感到任何语言都是无用的。

  然而,如果声音不能唤起失常的神经的反应的话,可能眼睛会保持某种记忆。

  帕特里斯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了西蒙看见过无数次的几个字:帕特里斯和柯拉丽——1895年4月14日。

  老人点点头,接着又开始小声痛苦的傻笑。上尉又写道:阿尔芒·贝尔瓦

  老人依然是一种麻木状态。帕特里斯又做了些试验,在纸上写埃萨莱斯和法克西上校的名字,画三角形。老人不理解地傻笑。可是,突然他的笑声变得那么孩子气。帕特里斯又写布尔赖夫的名字,而这回,老人的记忆开始苏醒了。他想站起来,又坐下去,然后又站起来,从墙上取下帽子,离开房间,帕特里斯也跟着,他走出公馆,然后向左朝奥德伊方向走去。他像梦游人一样往前走,并不知道要往哪里去。他经过布兰维里埃街,穿过塞纳河,又毫不迟疑地踏上了往格勒奈尔区的路。然后他在一条大街上停下,用胳膊向帕特里斯做了个手势叫他也停下。

  一个书报亭挡住了他们的视线。老人把头伸过去,帕特里斯也学着样伸过头去。

  就在对面,这条街与另一条街相交的街口上,有一家咖啡店,平台上堆着几个柳条箱。

  箱子后面坐着四个顾客,三个人脸朝里面。帕特里斯只看见那个面孔朝外的人,他认出来是布尔赖夫。

  这时西蒙老头已经走了,仿佛他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事让别人去做。

  帕特里斯用眼睛扫了一眼,看见有个邮局,他急忙走进去。他知道德马里翁先生现在雷诺瓦街,他电话告诉他布尔赖夫在这里,德马里翁先生答应马上来。

  自从埃萨莱斯被杀以来,德马里翁先生对于法克西上校的四个同谋的调查毫无进展。人们发现了格雷戈瓦先生的藏匿地点及其带壁柜的房间,可是全部是空荡荡的,同伙们都销声匿迹了。“西蒙老头,”帕特里斯心想,“他知道他们的习惯,也应该知道,他们每周的哪一天,哪一个时辰在这家咖啡店里碰面,他听到布尔赖夫这个名字,一下子恢复了记忆。”

  几分钟后,德马里翁先生带着他的警察乘汽车赶到。事不宜迟,平台被包围了,同案犯没有抵抗,束手被擒。德马里翁先生把三个押送到拘留所看管,而把布尔赖夫推进一个特别的厅堂内。“来,”德马里翁先生对帕特里斯说,“我们来审讯他。”帕特里斯推辞道:“埃萨莱斯夫人一个人在那里……”

  “不只一个人,您手下的所有人都在那里。”

  “是的,可我宁愿呆在那里,我第一次离开她,各种担心都有可能。”

  “只要几分钟,”德马里翁先生坚持道,“应当马上利用逮捕对案犯造成的恐慌心理。”

  帕特里斯跟着他,可是他们都明白,布尔赖夫不像那些人那样好对付,他对他们的威胁只是耸耸肩膀而已。“先生,你们这样恐吓我毫无作用,我不怕,开枪吗?开玩笑!在法国,是不会枪毙一个说‘是’或‘不是’的人,而且我们四个都是中立国家的人。起诉吗?判刑?那是从没有的事。你们很清楚,如果你们现在把事情平息了,把穆斯塔法、法克西、埃萨莱斯的尸体都收起来,这件事就不会无故地再闹起来了。不,先生,我很平静,我不过进进集中营而已。”

  “那么,”德马里翁先生说“您拒绝回答问题?”

  “不是的!进集中营算了。不过集中营有二十个等级,我想受到优待,在那里舒舒服服地呆到战争结束。可是您知道了什么呢?”

  “几乎全部。”

  “得,我的价值就不高了。您知道埃萨菜斯死的头天晚上的事吗?”

  “是的,四百万法郎的交易,这笔钱怎样了?”布尔赖夫做了个很气愤的样子。

  “又被抢走了!偷走了!那是个圈套!”

  “谁抢走的?”

  “一个叫格雷戈瓦的人。”

  “他是谁?”

  “这个坏蛋,我们后来打听到,这个格雷戈瓦不是别人,是埃萨莱斯临时雇来的司机。”

  “那么就是他帮埃萨菜斯把黄金从银行运到公馆里的吗?”

  “是吧,我们还知道……喏,这是可能的,格雷戈瓦是个女的。”

  “一个女的!”

  “真的,是埃萨莱斯的情妇,我们多次证实。那是一个很壮实的女人,同男人一样有力,她是什么都不怕的。”

  “您知道她住在哪里吗?”

  “不知道。”

  “黄金呢?您没有一点线索,一点可疑的线索吗?”

  “没有。黄金在花园里或雷诺瓦街的公馆里。我们看见他每星期运回一次黄金,进去就没有出来。我们每晚派人监视。黄金还在那里,我敢担保。”

  “没有一点关于埃萨莱斯被谋杀的线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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