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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保尔和贝尔纳向别人打听情况。人们回答他们说,几天以来从埃斯纳河的另一边向苏瓦松对面的山坡发动了攻击并取得了成功。前两天,法国轻装步兵营和摩洛哥兵营夺取了132 山嘴。前一天,还保持着夺取的阵地,并一举占领了克鲁伊峭峰的战壕。

  然而,昨天夜里,正当敌人猛烈地进行反攻时,发生了一起相当奇怪的事情。由于大量降雨,埃斯纳河河水上涨,泛滥成灾,把维纳夫和苏瓦松两处所有的桥都冲垮了。

  埃斯纳河的洪水属于正常情况下的洪水,但是不管洪水如何厉害,却并不能解释所有的桥断裂的原因。这些桥同时断裂正好同德国人的反攻时间巧合在一起;另外,它似乎是被人用一些可疑的方法破坏的。人们正试图弄清楚这一点。这两个地区的桥被毁,使得派增援部队去前线几乎不可能了,因而使法国部队的局势变得复杂化了。人们在132 山嘴上坚守一整天了,但是相当艰苦,伤亡很大。目前正在将一部分炮兵集中到埃斯纳河的右岸。

  保尔和贝尔纳没有任何怀疑,在这一切事件中,都有埃米娜伯爵夫人插手的迹象。所有桥梁的断裂,德国人的进攻,这两件大事都是在她到达的当天晚上发生的,这又怎能不相信这些事件就是她一手炮制的一项计划的结果呢。他们准备在大雨使埃斯纳河河水上涨时执行这项计划,这就证明了伯爵夫人和敌人参谋部进行了合作。

  此外,保尔还想起了她在孔拉德亲王别墅台阶前面和间谍卡尔的一段谈话:“我去法国……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天气有利,参谋部已通知我……因此,明天晚上我将在法国……只需作最后的工作了。”

  最后的工作,她已做了。所有的桥经过间谍卡尔或经由她豢养的特务煞费苦心的工作全部垮掉了。

  “很明显,就是她,”贝尔纳说,“那么,如果是她,为什么你神色不安?相反你应该高兴。因为现在我们只要情况发展正常就肯定可以追捕到她了。”

  “是的,但我们能及时追捕到她吗?在她同卡尔的谈话中,她还说到了另外一种威胁,我认为比前面那种情况还更严重得多。我也向你引述过她这段讲话的内容:‘现在转运了,我们不走运。如果我们成功,那一系列倒霉的事将到此结束。’当她的同谋问她是否得到皇帝的同意时,她回答说:‘没有这个必要,这都是属于那些我们不能说的事情。’贝尔纳,你清楚了吧,这肯定不是指德国人的进攻,也不是指桥梁的断裂。”

  “这些都是明摆着的事情,皇帝都是知道的。”

  “不,这是指另外的事情,这件事大概会和一些事件巧合在一起……这个女人不可能认为让部队向前推进一两公里就一下子能够结束她称之为倒霉的一系列事件。那么,是什么呢?会发生什么呢?我不知道。这就是我不安的理由。”

  整整这一夜,以及十三日(星期三)整个这一天,保尔都用来到城市街头巷尾或去埃斯纳河沿岸进行调查。他和军事当局取得了联系,一些军官和士兵也和他一起寻找,他们搜索了好几栋房子,询问了好些当地居民。

  贝尔纳主动提出愿意陪着他,但他坚决不同意。他说:“不,的确这个女人不认识你,但不应该让她看到你姐姐。因此,我要求你和伊丽莎白呆在一起,不让她出去,要时刻照看她,一步也别离开她。

  因为我们是在和最可怕的敌人打交道。”

  这一天里,姐弟俩时刻都在一起,他们只能隔着窗玻璃向外张望。保尔匆忙回来吃完饭又走了。一想到有希望,他就非常激动。

  “她在这里,”他说,“她不得不像在汽车里陪同她的那些人一样,去掉护士的伪装,她蜷缩着身子躲在一个洞子里面,就像蛛网后面的蜘蛛一样。

  我看到她,手里拿着电话,向她那伙人发号施令。这伙人都像她一样藏在地下或洞里,都像她一样,善于隐蔽自己。但是,她的计划,我开始看出来了,我比她要强,她自以为很安全。她的同谋卡尔之死,她一无所知;我同德国皇帝的会晤,她也一无所知;伊丽莎白被救出,我们现在在这里,她同样也不知道。这可恶的家伙,已是我的手中之物,我已经掌握住她了。”

  然而,战斗的消息仍然没有朝好的方面变化。

  左岸仍在继续撤退。克鲁伊峭峰上损失惨重,加上烂泥很深,使得摩洛哥人无法进攻。匆忙搭起来的一座浮桥又被水冲走了。

  保尔在晚上六点又露面时,一滴血滴在了他的一只衣袖上,伊丽莎白看了感到害怕。

  “这不要紧,”他笑着说,“我不小心擦伤了一点皮,我都不知道伤在哪里。”

  “你的手,瞧你的手。你流血了!”

  “不是,这不是我的血。放心吧,一切都平安无事。”

  贝尔纳对他说:“你知道吗?总司令是今天早晨到达苏瓦松的。”

  “知道,看来……太好了,我想把女间谍及其同伙献给总司令,这将是一件很好的礼物啊!”

  他又出去了一个小时,而后才回来,一个人用了晚餐。

  “现在看来你的事情有把握了,”贝尔纳一边观察着一边说道。

  “有把握了吗?这个女人是魔鬼的化身。”

  “但你知道她的巢穴吗?”

  “知道。”

  “那你还等什么呢?”

  “我等到九点。九点之前我休息。在这个时间之前一点叫醒我。”

  夜里大炮在远处轰鸣。有时一发炮弹落在城里,发出巨大的爆裂声。城市里各部队来往不断。然后就是一片寂静,好像战争引起的一切声音都停止了。也许这寂静的时刻就是具有最可怕意义的时刻。

  保尔自己醒来了。

  他对妻子和贝尔纳说:“你们知道,你们是参加远征,远征将是艰苦的。伊丽莎白,非常艰苦,你有把握坚持得下去吗?”

  “行!保尔……但你自己呢?你脸色好苍白!”

  “是的,”他说道,“我心里有点不安。一点也不是因为即将发生的事情使我不安……但是尽管采取了一切防范措施,直到最后一分钟我仍担心敌人会逃走。”

  “然而……”

  “啊,对了,如果稍有不慎或不巧使她提高了警觉,那一切就前功尽弃了……你要干什么,贝尔纳?”

  “我在取我的手枪。”

  “没必要。”

  “什么!”年轻人说,“在你的这次出征中,我们可以不搏斗吗?”

  保尔没有回答,按照他的习惯,他只在行动过程中或在行动完成之后才表明自己的意见和看法。

  九点钟敲到最后一下,他们就穿过大广场。周围一片黑暗,突然从一家关闭的店铺里射出来一道划破黑暗的细细的光线。

  他们在黑暗中感到在他们头顶上出现了大教堂那巨大的阴影。就在这大教堂前面的小广场上,一队士兵正在那里集合。

  保尔用电筒光向他们照过去,然后对指挥这些士兵的人说:“没有什么新情况吧,中士?”

  “没有,我的中尉。没有任何人进这个屋子,也没任何人离开这个屋子。”

  中士轻轻地打一个口哨,有两个人逐渐从他们周围的夜色中出现在街道中间,突然转弯向小广场那一队士兵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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