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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他们两个相互瞧了瞧他们自己周围的情况。但这一动作只是无意识的或者说是一种机械性的动作,并不表明他们非常担心或害怕。接着少校若有所思地继续说:“实际上,我们的人所收到的那一包信,都是一些没有地址、没有姓名的信,这个倒并不那么重要;但那张照片,这就比较严重了。”

  “这要严重得多,阁下!怎么!就是1902年印的照片,我们为此而寻找了十二年了!经过千辛万苦,我们终于在斯泰法纳·唐德维尔伯爵战争期间留在家里的那些文件中找到了这张照片。你过去轻率地把这张照片给了唐德维尔伯爵,后来您又想从伯爵手里弄回来,而现在这张照片却落到了您的不共戴天的敌人、伊丽莎白的丈夫、唐德维尔的女婿保尔·德尔罗兹的手里!”

  “唉!天哪!我非常清楚,”少校嚷着说,一眼就可以看到他现在很恼火,“你没有必要向我说那么多!我懂!”

  “阁下,总要正视现实。您过去对付保尔·德尔罗兹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向他隐瞒一切可以使他了解您的真实面目的那些情况吗?!为此不就是要把他的注意力、他寻找的对象以及他的仇恨转移到赫尔曼少校的身上吗?!您的目的不就是这样吗?!为此您甚至成倍地增加了刻有H.E.R.M.四个字母的匕首,就是在悬挂肖像的小板条上也刻上了‘赫尔曼少校’的签名。

  总之您为此采取了一切防范措施。这样,当您在合适的时候让赫尔曼少校消失,保尔·德尔罗兹则认为他的敌人已经死了,他也就再也不会想到您了。

  然而现在的情况又怎么样呢?他得到这张照片后,就掌握了更确凿的证据来证明赫尔曼少校和他在新婚之夜看到的那幅非同寻常的肖像之间的关系,也就是说证明现在和过去之间的关系。”

  “确实是这样的。但在任何一具尸体上找到的这张照片,只有当他了解到照片来自哪里,也就是说只有当他见到他的岳父唐德维尔的时候,对他来说才具有重要意义。”

  “他的岳父唐德维尔是在离他三里之遥的英国部队里作战。”

  “他们知道吗?”

  “不知道,但他们有机会接近。此外,贝尔纳和他的父亲互相通信,贝尔纳大概向他父亲叙说了奥纳坎城堡所发生的事件,至少把保尔·德尔罗兹和他能了解事实真相的那部分事件告诉了他的父亲。”

  “嗨!只要他们不知道其他事件,就不要紧。现在的关键就在这里。他们可能通过伊丽莎白了解我们的所有秘密,他们将会猜出我是谁。但是,他们再也不会去寻找伊丽莎白了,因为他们相信她已经死了。”

  “您就那么有把握吗?阁下。”

  “你这话怎么说?”

  两个同谋者互相死死盯着,互相争斗着,少校既感到不安,又感到生气。

  间谍却在一旁取笑和挖苦。

  “说!”少校说,“什么事?”

  “阁下,下午我发现了保尔·德尔罗兹的手提箱。啊!时间不长……只有几秒钟……但还算相当长,所以我见到了两样东西……”

  “快说!快说!”

  “首先,看到了那个手抄本的活页。当时,这个手抄本中最重要的那些页,您都小心地把它烧掉了,但糟糕的是手抄本中剩下的那些页,您却忘记放在哪儿而一时丢失了。”

  “是他妻子的日记?”

  “正是。”

  少校说了一句粗话。

  “我真该死!在那种情况下,本应全部烧了!唉,要是我当时没有那种荒谬的好奇心就好啦!……那么第二件东西呢?”

  “这第二件嘛,阁下?哦!这几乎没有什么重要意义,一块炮弹碎片,是的,是一小块炮弹碎片。但我看好像是您命令我贴上伊丽莎白的头发后,插入公园亭子的墙壁上的那块弹片。对此你有何高见?阁下。”

  少校气得直跺脚,把保尔·德尔罗兹臭骂了一顿。

  “对此您有什么高见吗?阁下。”间谍重复着自己的问题。

  “你说得对,”他大声嚷了起来,“这该死的法国人,可以隐隐约约看到事实的真相了。他现在掌握的这块弹片,就是他认为他妻子可能还活着的证据。这种情况,我本来是不想让它发生的。结果这件事还是没有避免得了,现在我们还得继续监视她。”

  少校越发愤怒了。

  “唉!卡尔,他,那个人搞得我很恼火。他和他的内弟,是两个多么坏的恶棍啊!当时我很有把握地认为我们返回城堡去他们卧房,看到墙上刻着他们名字的那天晚上,你已经帮我除掉了这两个家伙。现在由于他们知道那小妇人还没有死,所以你也明白他们决不会呆在城堡。他们会四处寻找她,而且定会找到她。可她掌握了我们的一切秘密!……必须干掉她,卡尔。”

  “亲王那边呢?”间谍冷笑着。

  “孔拉德是个白痴!整个这一家族法国人将给我们带来厄运,而最要紧的是孔拉德。他相当的蠢,现在还在迷恋着这个饶舌的女人。必须把她干掉,要快,卡尔。我早就命令你了,不要等亲王返回……”

  赫尔曼少校站在最亮处,露出一张最可怖的强盗脸,这是我们可以想象出来的。他那张脸之所以可怖,丝毫不是因为他相貌难看,或者有什么特别丑陋的东西,而是那张脸上令人厌恶的野蛮的表情,保尔在这种表情里又一次看到了那肖像上埃米娜伯爵夫人的表情。赫尔曼一想起那次凶杀失手,就似乎痛不欲生,好像凶杀就是他活着的目的,他牙齿咬得咯咯响,两眼充血。

  他紧握的拳头搭在他同谋的肩上,以漫不经心的语调说出一番话来,这次他是说法语了:“卡尔,我们好像伤害不了他们,一种神奇的力量在保护着他们不受我们的伤害。这几天,你三次刺杀都没有成功,在奥纳坎城堡你杀的是另外两个人而不是他们。我也一样,有一天在公园的小门附近我也失过手,未能干掉他。过去就在这同一个公园里……就在那同一个小教堂附近……你没有忘记……十六年前……当他还只是个孩子的时候,你将你的刀一下深深地捅进他的肉里……好,那天你就开始干蠢事了……”

  间谍笑了起来,这是一种不知羞耻的和咄咄逼人的笑声。

  “您想干什么?阁下。那时我是第一次干这种职业,我当然比不得您熟练。那是一个父亲和他的儿子,当时我们甚至在十分钟之前还不认识他们,而他们除了使德国皇帝感到厌烦之外,并没有做什么使我们不高兴的事。我,当时我的手在颤抖,我现在承认这点。您呢?……您杀了他的父亲!用您的手一下子,喔哟!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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