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勒布朗 > 碧眼姑娘 | 上页 下页 | |
二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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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开头难。”他经常这么说。 不过,他虽然看清了某些行为,那些行为的动机依然捉摸不透。这出惨剧里的人物在他看来就像几个自动木偶,在狂风暴雨之中乱奔乱跑。如果他想取胜,消极地保护奥蕾莉就不够了,而应当去查访过去,发现促使他们行动,在那悲惨的一夜犯罪的深层原因。 “总之,”他心想,“除我以外,还有四个前台演员在奥蕾莉身边转悠。 这四个人是:吉约默、若多、马莱斯卡尔和布莱雅克,他们都在迫害她。这四个人当中,有的是爱她而缠她,有的是为了夺取那个秘密。爱情与贪心结合在一起,就引发了这起案件。不过,眼下,吉约默还没有介入。只要奥蕾莉没好,布莱雅克和若多就不必担心。剩下马莱斯卡尔。这倒是需要防备的人。”在布莱雅克家对面,有一套屋子空着。拉乌尔住了进去。另外,既然马莱斯卡尔雇用女看护,他就注意女佣人的行动,瞅准机会收买了她。有三次,女佣人趁看护不在,把他领进奥蕾莉的房间。 姑娘好像认不出他来了。她发高烧,身体极为虚弱,说话上气不接下气,说不了几个字,就又闭上眼睛。不过,他相信她听见了他的话,并知道是他在用这种温和声音跟她说话。这声音就像一股磁力,使她身体放松,痛苦减轻。 “是我,奥蕾莉,”他说,“您看到了,我是守诺的。您可以完全相信我。我向您发誓,您那些敌人都不是我的对手。我会拯救您的。怎么可能不是这样的呢?我一心只想着您。我在想象着您的一生,它慢慢地如实地在我眼前出现,那是单纯正直的一生。我知道您是无辜的。我一直这样认为,甚至在我指控您的时候。在我看来,连那些不容置疑的证据都是假的。碧眼女郎不可能是罪犯!” 他现在敢于向她表露心意,敢于向她倾诉柔情了。她不能不听。他在这些话里插入一些劝慰:“您就是我的全部生命……我从没见过像您这样优雅妩媚的女人……奥蕾莉,相信我……我只求您一件事,您明白,就是信任。如果有人问您什么,您不要回答。如果有人给您写信,您也不要回信。如果有人要您离开这里,您要拒绝。要有信心,哪怕在最艰难的时刻,也不要失去信心。我会守在您身边的,我将永远守在您身边;因为我只为您活着,也是因为您才得以活下去……” 姑娘的表情平静下来。她睡着了,好像做着一个美梦。这时,他溜进布莱雅克的房间,想发现一些能对他有所启发的书信或线索,但毫无所获。 他也潜入马莱斯卡尔在里沃利街的套房,作了极为仔细的搜查。 最后,他又到两个人在内政部的办公室里作了严密的调查。这两个人的竞争和仇恨是众所周知的。他们俩在上面都有靠山。那些有权有势的上司在上头也争权夺利,勾心斗角,因而使他们常常不是在内政部就是在警察总署碰钉子,受挫折。他们的工作也受了损害。他们公开指控对方犯有大罪。有人已经打算让他们退休。到底哪一个会成为牺牲品呢? 有一天,拉乌尔躲在一个门帘后面,看见布莱雅克守在奥蕾莉的病床前。 这人脾气暴躁,面黄肌瘦,个子相当高,风度尚可,不管怎么说,比俗气的马莱斯卡尔要高雅出众一些。奥蕾莉醒来以后,看见布莱雅克低头看着自己,就冷漠地说:“让我一人待着……走开……” “你这么厌弃我,”他低声说,“这么乐意伤害我!” “我从来不伤害我母亲嫁的人。”她说。 他看着她,满脸痛苦的表情。 “你长得真美,可怜的孩子……可是,唉!你为什么总是拒绝我的爱呢? 是啊,我知道,我原来错了。好久以来,我只是受到你毫无理由向我隐瞒的那个秘密吸引。不过,如果你不是那么固执,愿意说出来,我也不会想到别的事情。因为那样做对我来说也是折磨……既然你永远不会爱我……既然你不可能爱我。”姑娘不想听下去,把头扭开。可是他仍然说道:“你在谵妄中,几次说到要告诉我一些事情。是这件事吗?或者是糊糊涂涂跟吉约默逃跑那件事?那坏家伙到底领你去了哪里?你在躲进修道院之前干了什么事?” 她没有回答,因为没有气力,也可能是出于蔑视。布莱雅克不说了。等他走了以后,拉乌尔看到她在哭泣,也离开了。 总之,经过两个星期的调查,换一个人早泄气了。概而言之,除了几点倾向,他可用自己的方式去解释之外,那些大问题仍然悬而未决,至少表面上看不到解决办法。 “但是,我没有浪费时间。”他寻思,“这是主要的。有时不行动本身就是行动。现在,空气淡薄一些了,我对一些人一些事看得更清楚,更准确了。虽然缺少新的事实,但我正处在事件中心,在激战前夕所有死敌都会投入战斗。战斗必须的条件以及寻求更有效的武器的需要,必然导致意想不到的冲突。从冲突中会迸出火星来。” 有一个火星迸发得比拉乌尔估计得要早,照亮了黑暗的一隅。不过,他认为那里不会有什么重大的突破。一天早晨,拉乌尔把脸贴在窗玻璃上,眼睛盯住对面布莱雅克家的窗户,又看到了那个穿着破衣服捡破烂的若多。这一次,若多扛着一个布袋子,把捡来的破烂扔到里面。他把袋子放到布莱雅克家的墙边,坐到人行道上,开始吃东西,一边在离他最近的垃圾箱里翻寻着,似乎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可是过了一会儿,拉乌尔便看出他专门找出那些揉烂的信封和撕碎的信纸,心不在焉地扫一眼,又接着找下去。毫无疑问,他对布莱雅克的通信很感兴趣。过了一刻钟,他背上袋子走了。拉乌尔跟着他到了蒙马特尔。他在那里开了一个旧货店。 一连三天,他都来了。每次都重复这种可疑的动作。不过,第三天是星期天,拉乌尔发现布莱雅克也在窗子后面窥视若多的行动。若多一走,布莱雅克也小心翼翼地跟踪。于是,拉乌尔远远地跟着他们。他是否会发现那两人之间的联系呢?他们一个跟一个,穿过蒙索街区,过了旧城墙,来到比诺大马路尽头的塞纳河畔。这里地势空旷,错落地建着几座简陋的别墅。若多来到一座别墅旁边,放下口袋,坐在地上,吃起东西来。他在那里呆了四五个小时。布莱雅克在离他三十米远的一家小饭馆的棚子里吃午饭,监视着他。 拉乌尔躺在岸边抽烟,也在监视他。 若多走了以后,布莱雅克朝另一个方向走了,似乎对这件事不再感兴趣了。拉乌尔走进饭馆,跟老板闲聊,得知若多背靠的别墅,属于几星期前在去马赛的快车上被三个人杀害的卢博兄弟。司法当局封了这座别墅,托一个邻居看管。这位邻居每星期天都出去散步。 听到卢博兄弟的名字,拉乌尔浑身一震。他从若多这些伎俩中看出一点名堂了。 他又深入打听,得知卢博兄弟被害之前在这座别墅里住得很少。这座房子主要用来存放他们推销的香槟酒。那时他们跟合股人分了手,干自己的。 “合股人?”拉乌尔问道。“是的,那个人的名字还刻在门边铜牌上:‘卢博兄弟与若多合股公司’。” 拉乌尔压住自己的激动。 “若多?” “对,一个红脸大块头,像个赶集市的大汉。有一年多没见他来过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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