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勒布朗 > 亚森·罗平智斗福尔摩斯 | 上页 下页 | |
四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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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人忽然感到他的手,他自己的手已经握住了手枪,他的眼睛紧盯着这人的背,盯着他脖子稍上一点的部位。只要手指一勾,这场惨剧就结束了,这位不同凡响的冒险家的一生就可悲地结束了。 钓鱼人一动不动。 福尔摩斯紧握手枪,真想开枪了结。但同时这种违背他本性的行为又让他觉得恐怖。这人必死无疑,事情一了百了。“啊!”福尔摩斯心想,“但愿他站起来……但愿他自卫……不然,就该他倒楣……还有一秒钟……我就开枪……”但是,他听到身后响起脚步声,回头一看,只见加尼玛尔带着几名侦探来了。 于是,福尔摩斯改变了主意,他猛地冲过去,跳到小船上。由于他用力过猛,缆绳被拉断了。他扑到钓鱼人身上,双手箍紧他。他们一起滚进舱底。 “这又怎么样?”亚森·罗平一边挣扎,一边叫道,“这证明了什么? 我们两个,一个把另一个逼得没有还手之力,那才叫赢!可现在,您不知道拿我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拿您怎么办,我们就像两个傻瓜抱在一起……” 两条桨滑进水里。小船随波漂流,岸上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亚森·罗平继续说:“天啊!事情这么复杂!您是糊涂了吧?……这把年纪还干这种傻事! 您真是个大孩子!真倒楣!” 他终于挣脱出来。 歇洛克·福尔摩斯怒不可遏,准备不顾一切,把事情了结。他把手插进口袋,马上骂了一声,原来,亚森·罗平已把他的手枪摸走了。 于是,他跪下身来,企图捞回一支桨,把船划向岸边。与此同时,亚森·罗平也拼命去抓另一支桨,要把船划向河中间。“别拿……别拿。”亚森·罗平说,“再说,这根本没用……您要是拿到桨,我也不会让您划的……换了您也会这样做。在生活中,大家都是努力……没有理性,既然一切都是命运安排的……听着,您明白,命运……对,命运决定让它的老朋友亚森·罗平…… 胜利!时运偏爱我!” 确实,小船在慢慢驶远。 “小心!”亚森·罗平大声叫道。 岸上,有人在用手枪瞄准他。他低下头。一声枪响,在他们周围激起水花。亚森·罗平哈哈大笑:“上帝原谅我,这是加尼玛尔朋友开的!……加尼玛尔,您这一枪开得太糟了。您只能在正当防卫的情况下开枪……难道可怜的亚森·罗平让您发了狂,竟忘记了自己的职责?……呀,又来了!……可是,倒楣的家伙,您会打中我亲爱的大师呀。” 他躲在福尔摩斯身后,面对加尼玛尔说:“好,现在我平安无事了……瞄吧,加尼玛尔,对准心脏!……再高一些,……往左……没打中……真笨……再来一枪?……可是您发抖了,加尼玛尔……要镇定,不是吗?冷静点!……一、二、三、开火!又没打中!难道政府把儿童玩具拿来给你们当手枪?” 他拔出一把又大又长的左轮手枪,瞄也不瞄,甩手就是一枪。侦探忙用手按着帽子:一颗子弹把它穿了个洞。 “加尼玛尔,您觉得怎么样?啊!这可是名牌。先生们,再见吧。这是我尊贵的朋友歇洛克·福尔摩斯大师的枪。”说完,亚森·罗平手一抡,把枪扔到加尼玛尔脚下。福尔摩斯忍不住微笑,流露出欣赏的神气。多有生气!多么自然!多么潇洒!显得多么快活!好像危险的感觉反而给他带来肉体上的快乐,好像这个奇人的生活目的,就是寻求危险,然后以排除危险为乐。 这时,两边河岸上聚集了许多人。加尼玛尔和他的手下在岸上追着随波摆荡、缓缓漂去的小船。亚森·罗平被捕已是不可避免,确凿无疑的事。 “大师,”亚森·罗平转身对英国人大声说,“说实话,就是把南非德兰士瓦尔的金子都给您,您也不会让出位子吧!因为您坐的是头一把交椅! 首先比一切都要紧的,是序幕……然后,我们一下跳到第五幕,就是亚森·罗平被捕或者逃脱。因此,亲爱的大师,我有个问题要问您。为了避免模棱两可,您只需回答‘是’或‘不’。不要再管那案子了,现在还来得及。我可以弥补您造成的损害。再迟我就无能为力了。您同意吗?” “不。” 亚森·罗平皱起眉头。显然,福尔摩斯这样执著使他不快。他又说道:“我坚持要您退出。这样做更是为了您而不是我。我坚持要您退出,因为我确信您会第一个为您的卷入而后悔。最后问一遍:‘是’,还是‘不’?” “不。” 亚森·罗平蹲下去,移开舱底的一块木板,磨蹭了几分钟,福尔摩斯不知他在干什么。然后,他站起身,坐到英国人身旁,说出以下这番话:“大师,我想,我们来到这条河边,理由都是一个:打捞布莱松扔掉的东西,对吧?至于我,我本来约好几个伙伴,正准备——我这身简单的衣服可以证明——在塞纳河底作一番小小的探测。我的朋友来通知我,说您来了。 不过,我对您说实话,对此我并不感到惊奇。因为,我敢说,您的调查的进展,我每个钟头都得到了报告。这是轻而易举的事!在米里约街,只要发生任何一点能使我感兴趣的事,一个电话,我就很快了解到了。您明白,在这种情况下……” 说到这儿,他打住话头。刚才他移开的那块木板浮起来了,木板周围直冒小水柱。 “见鬼!我不知刚才是怎样搞的。不过,我完全有理由想到这条旧船的舱底会有漏洞。大师,您不害怕吗?”福尔摩斯耸耸肩。亚森·罗平继续说:“因此,您会明白,在这种情况下,我预先得知您追着要与我斗,我越是避开,您越是渴望,所以,确切地说,我乐于跟您斗一场。斗的结局是确定的了,因为我手上有所有的王牌。我要让我们的会面尽可能引起轰动,以便使您的失败尽人皆知,让以后什么德·克罗宗伯爵夫人或什么德·安布勒瓦尔男爵再也不敢企图把您搬来跟我作对。再说,亲爱的大师,别望那边……”他又停住话头,半握拳头,像望远镜似地放在眼前,观察两岸的动静。 “嗬!他们租了条好船,一条真正的战舰,正使劲划哩!不要五分钟,就会划过来,我就完了。福尔摩斯先生,给您一个忠告:您扑到我身上,把我捆起来,交给我国的司法当局……你喜欢这方案吗?……但这方案有个条件,就是在那以前,我们不能沉到水底。如果要沉,我们就只剩下准备遗嘱的时间了。您看呢?”他们四目相视。这次福尔摩斯明白了亚森·罗平刚才干了什么:原来他凿穿了舱底。水在往上冒。 水浸没他们的靴底,盖过他们的脚背。但他们岿然不动。水没过他们的踝骨。英国人抓起他的烟荷包,卷了一支烟,点燃。 亚森·罗平说:“亲爱的大师,从我上面的话里,您只会看到我无奈地承认,我对您无能为力。我只接受我胜券在握的战斗,躲避我没有选择场地的战斗,其实是对您屈服。是承认福尔摩斯是我唯一害怕的敌人,是表明只要福尔摩斯拦我的路,我就不安。亲爱的大师,既然命运让我有幸与您对话,那么这就是我要告诉您的话。我只有一点遗憾,那就是,我们不得不双脚泡在水里谈话!……我承认,这种情况有失庄严……我说的什么话?脚泡在水里?……不如说屁股泡在水里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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