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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今晚在萨尔佐—旺多姆公馆签订婚约。这是个小范围的仪式,只邀请少数人参加。亚森·罗平先生将向萨尔佐—旺多姆小姐未来的证婚人,拉罗舍富科—利穆尔亲王和夏尔特尔伯爵介绍他未来的证婚人,警察总监先生与卫生检疫所监狱的典狱长先生。

  这太过分了。十分钟后,公爵让亚散特寄出三封快信。四点钟时,公爵当着昂热利克的面,接见了他的三个外甥:保尔·德·缪西,他长得粗笨,肤色极白;雅克·德·昂布瓦兹,他身体单薄,脸色发红,生性腼腆;阿纳托尔·德·卡奥尔舍,他身体瘦小,一副病态。三个人都是老小子,既不高雅,又无风度。这次聚会为时短促。公爵拟定了一个作战方案,准备打一场防卫战。他用坚决的话语,介绍了这个方案的第一部分:“昂热利克和我今夜离开巴黎,回布列塔尼领地,希望你们三位外甥协助我们动身。昂布瓦兹,你开轿车来接我们。缪西,您把汽车开来,和亚散特一起运行李。卡奥尔舍,你在奥尔良火车站等我们,帮我们买几张十点四十分去瓦纳的卧铺票。行吗?”那一天傍晚平安无事。晚饭以后,为防止意外,公爵让亚散特把衣物行李装入一个大箱子和一个手提箱。亚散特和昂热利克的使女将随行。

  晚上九点,所有仆人都按主人的吩咐睡下了。十点差十分,公爵准备就绪,听到一辆汽车的喇叭声。看门人打开前院大门。公爵从窗口认出了雅克·德·昂布瓦兹的汽车。

  “告诉他,我就下去。”他吩咐亚散特,“并通知小姐。”几分钟以后,亚散特还没回来,公爵就走出房门,可是,走到楼梯口,他受到两个蒙面人的攻击,还没叫出声来,嘴就被堵上,并被捆了起来。其中一个小声对他说:“第一次是警告,公爵先生。如果您硬要离开巴黎,拒不答应我,要吃大亏。”

  这人吩咐同伙说:“看住他,我去对付小姐。”

  这时候,另两个同谋抓住了小姐的女仆。昂热利克的嘴也被堵上,晕了过去,倒在小客厅一把扶手椅上。

  一个人给她闻了嗅盐,使她马上醒过来。她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穿着晚礼服的青年男子,正笑吟吟地俯身望着她,对她说:“请原谅,小姐。这些事有点突然,确切地说,方式不正常。但我们为形势所迫,常常不得不做一些违背良心的事。请原谅。”他轻轻拉起姑娘的手,把一枚大金戒指套到她指头上,说:“这样,我们订婚了。绝不要忘记送您这枚戒指的人……他请求您不要逃走……留在巴黎,等着他向您表示忠诚。相信他吧。”他声音是那样庄重,充满敬意,既威严,又尊重人,以致她没有力量抵拒。他们的目光碰到一起。他喃喃道:“您的眼睛多么美、多么纯!在这双眼睛注视下生活,会多么幸福!现在,您闭上眼睛吧……”

  他退了出去。同伙跟着他。汽车开走了。瓦莱纳街这座公馆里又变得寂静下来,直到昂热利克完全清醒过来招呼仆人为止。他们发现公爵、亚散特、小姐的使女和看门人夫妇都被结结实实地绑着。有几样贵重的小摆设不见了。还有公爵的皮夹和饰物:领带、别针,细珍珠扣子和怀表等等。

  他们立即报了案。一大早,他们就听说头天晚上,德·昂布瓦兹乘车从家里出来时,被自己的司机刺了一刀,成了半死不活,被扔在一条人迹稀少的街上。至于缪西和卡奥尔舍,他俩都收到所谓公爵打来的电话,通知他们取消了计划。

  第二个星期,公爵不顾警方的调查,不理睬预审法官的传唤,甚至不看亚森·罗平在报上发表的关于“瓦莱纳街出逃的通讯”,带着女儿和男仆,偷偷地坐慢车去了瓦纳。一天傍晚,他们下了火车,来到萨尔佐半岛的封建古堡,很快就在布列塔尼农民的帮助下,设了防。这些农民是地道的中世纪封建领主的附庸。第四天,缪西来了;第五天卡奥尔舍来了;第七天来的是昂布瓦兹,他的伤势并不像人们担心的那么严重。

  公爵又等了两天,认为自己冲破亚森·罗平的阻挠,成功地逃出了巴黎,就向周围人宣讲他称作计划第二部分的打算。他当着三个兄弟的面,用不容置辩的口气对昂热利克下了命令。他是这样解释的:“这些事让我十分烦恼。我同这个人斗,可以说够勇敢的,可是我已精疲力尽了。我希望无论如何要结束这场斗争。昂热利克,要做到这一点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您接受一位表兄的保护,让我卸下担子。您必须在一个月之内,成为缪西、卡奥尔舍或昂布瓦兹的妻子。您可自由选择。决定吧。”

  昂热利克哭了四天,苦苦哀求父亲改变主意。可是这有什么用?她觉得他不会改变决定的,自己最终还得服从他的意志,就答应了。

  “他们三个我谁都不爱。您说谁就是谁吧。我反正不幸,跟谁过都无所谓!”

  在这一点上又引起了新的争吵。公爵想迫使她自己选择,可是她坚决不从。公爵烦了,出于财产的原因,指定了昂布瓦兹。立即发布了结婚预告。

  从这时起,在城堡周围加强了警戒。尤其是亚森·罗平沉默了,在报上的攻击突然中止了,使萨尔佐—旺多姆公爵更加提心吊胆。敌人显然是在准备新的攻击,企图使出某个惯用伎俩来破坏婚事。

  然而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结婚前两天,前一天,举行婚礼的那天上午都平安无事。他们先在村公所举行了婚礼,然后在教堂接受了神甫的祝福,就完事了。

  直到这时,公爵才松了一口气。尽管女儿郁郁寡欢,尽管女婿受到冷遇,有些尴尬,默不作声,公爵还是高兴得直搓双手,好像打了一次大胜仗。

  “把吊桥放下来!”他对亚散特说,“让大家进来!我们再也不怕那恶棍了。”

  午饭后,他让人给农民斟酒,同他们碰杯。他们又唱又跳。将近三点钟,他回到城堡底层的客厅。

  这是他午睡的时间。他来到尽头警卫住的房间,还没跨过门槛,就突然停住,叫道:“你在那里干什么,昂布瓦兹?真是开玩笑!”

  昂布瓦兹站在那儿,穿着布列塔尼渔民的衣服裤子,浑身上下又脏又破,补丁累累,而且太肥大,不合身。

  公爵似乎惊呆了,瞪着吃惊的大眼,久久地打量着这张他熟悉的,同时又引起他对遥远往事模糊记忆的面孔。然后,他突然向朝广场开着的一扇窗子走去,并且喊道:“昂热利克!”

  “什么事,父亲?”女儿回答道,朝前走来。

  “你丈夫呢?”

  “在那儿,父亲。”昂热利克说,指着在一处吸烟看报的昂布瓦兹。

  公爵身子一晃,倒在一把扶手椅上。

  “啊!我要变疯了!”

  但是那穿渔民衣服的人跪在他面前,说:“您看着我,舅舅!您认出我来了,对吧?我是您外甥,就是从前在这里玩耍、被您叫做雅各的人……您回忆回忆……瞧,这块伤疤……”

  “是的……是的……”公爵结结巴巴地说,“我认出你来了……你是雅克……可是另一个……”

  他双手使劲挤压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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