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勒布朗 > 亚森·罗平的隐情 | 上页 下页


  “嗯?”

  “喏,亲爱的,那些拼写错误?”

  “拼写错误?”

  “当然!它们是故意拼错的。男爵的秘书和管家,竟犯拼写错误,在‘逃避’后面加一个‘e’,把‘攻击’漏掉一个t,把‘敌人’少写一个n,把‘谨慎’中的字母‘e’写成‘a’这可能吗?我感到奇怪。我把这四个错的字母拼到一块,就组成ETNA(埃特纳)这个词;就是那匹著名赛马的名字。”

  “这一个词就够了?”

  “当然够了!这个词一开始就使我抓住了莱普斯坦案的线索,因为各家报纸当时都在议论,后来又使我假设这就是保险箱的密码。因为拉韦尔鲁知道保险箱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并且他要揭发男爵的罪行。同样,这也使我推测拉韦尔鲁在这条街上有个朋友,他们经常一起光顾一家咖啡馆,一起猜画报上的难题和字谜娱乐,并且想出了从一个窗户向另一个窗户通讯联系的办法。”

  “嗬,”我叫起来,“这很简单嘛!”

  “很简单。而且这次冒险再次证明,侦破案子,有种东西比调查事实、观察、推测、论证以及其他工作更重要,这就是,我再说一遍:直觉……直觉和智慧……我不是吹牛,亚森·罗平二者都不缺。”

  § 结婚戒指

  伊沃纳·德·奥里尼吻过儿子,嘱咐他表现乖一点。“你知道你祖母德·奥里尼老夫人不太喜欢孩子。这次是她让你到她家去。你要让她看看你是个懂事的孩子。”然后,她对家庭教师说:“弗罗兰,您尤其要记住,一吃过晚饭,就把他带回来……先生还在家吗?”

  “在,夫人。伯爵先生在书房里。”

  等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时,伊沃纳·德·奥里尼就朝窗口走去,想等儿子出大门时再看看他。果然,一会儿以后,他出了公馆,抬起头,像往常那样向她飞吻。接着家庭教师抓住他的手。伊沃纳注意到这个动作很粗暴,大吃一惊,不由得探出身子张望。孩子走到大马路拐弯的地方时,她看见一个男人突然从一辆汽车上下来,走近孩子。这个男人——她认出是仆人贝尔纳,她丈夫的心腹——抓住孩子的胳膊,把他和家庭教师推进汽车,吩咐司机把车开走。这一切前后不过十秒钟光景。

  伊沃纳十分慌乱,跑进卧室,掀起一件罩衣,就朝门口跑去。门锁上了。

  钥匙没插在锁上。

  她又赶紧跑回自己的小客厅。

  小客厅的门也锁着。

  立刻,她眼前浮现出她丈夫的形象:那张阴森从无笑容的脸,那两道无情的目光。多年来,她觉得那目光里充满了怨毒与仇恨。“是他!……是他!”她自语道,“他把孩子抢走了……啊!真可怕!”

  她用拳头擂门,用脚踢门。接着,她又跑到壁炉边去按电铃,疯狂地按铃。

  一声锁响。门猛一下推开了。伯爵出现在小客厅门口,脸色是那样阴沉可怕。伊沃纳浑身直打哆嗦。

  他走过来,离她只有五六步远。她竭尽全力想动一下,却动不得;她想说话,可是嘴唇动了几下,只发出一些断断续续的声音。她觉得自己完了。

  死亡的念头使她惶恐不安。她双膝弯曲,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呻吟。

  伯爵冲过来,抓住她的领口。

  “住口……不准喊……”他低沉地命令说,“这对你有好处……”

  看到她并不想自卫,他就松了手,从口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长短不一的布带。几分钟之后,年轻女人双手就被贴身绑着,躺在沙发上。

  暮色开始渗进小客厅。伯爵开了电灯,朝伊沃纳平时放书信的一个写字台走去。他打不开,就用一个铁钩把它撬开了,并把几个抽屉都倒空,把所有的信件拢作一堆,放进一个纸盒,拿走了。“白费时间,不是吗?”他冷笑道,“一些单据和毫无意义的信件……没有可以指控你的证据……嗬!这并不妨碍我把儿子留在身边。我向上帝发誓,决不放他走!”

  他离开的时候,他的仆人贝尔纳在门口碰上他。两人叽叽咕咕说了一阵。

  声音虽低,伊沃纳还是听到仆人说:“首饰匠回话了,说听我的吩咐。”

  伯爵回答道:“那事推迟到明天中午。我母亲刚才来电话,说明天中午以前她到不了。”

  接下来,伊沃纳听到锁门的声音和下楼的脚步声。脚步声一直响到一楼。

  她丈夫的书房在那里。

  她在沙发上躺了好久,浑身无力,脑子混乱。一些模糊的念头不时闪现,像火一样烧得她难受。她想起德·奥里尼伯爵可耻的行径,对她的侮辱,他的威胁恐吓和离婚的打算,便渐渐悟出自己是一个阴谋的牺牲品。按照伯爵的命令,仆人们都去休假,要到第二天晚上才回。家庭教师奉伯爵之命,与贝尔纳串通一气,把她儿子带走了。她的儿子再也不会回来了。她再也看不到他了!……

  “我的儿子!”她喊起来,“我的儿子!”她极为痛苦,便绷紧神经,鼓起肌肉,使出全身力气挣扎。她自己都感到惊奇:她的右手可以稍许活动!

  于是她生出了强烈的希望,开始慢慢地耐心地挣脱束缚。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她必须用很长时间来松开绳结,等手脱出来之后,又必须用很长时间去解开捆住上臂与上身的绳子,接着还要解开捆住的双踝的绳子。

  可是她想到儿子便鼓足勇气做下去。钟敲八点的时候,最后一道绳索松开了。她自由了!

  她一站起身来,就冲向窗口,拔出插销,准备向见到的第一个行人呼救。

  正好这时有一个警察在人行道上散步。她探出身子准备喊叫。但是夜晚的凉风吹到她脸上,使她冷静下来。她想到一叫喊,就会引起议论,招来调查、审问。她想到了儿子。上帝啊!上帝!该干什么才能把儿子夺回来?怎样才能逃出去?听到一点动静,伯爵就可能过来。他发起怒来,谁知道会不会……

  她突然感到恐怖,不由得从头到脚打了个寒颤。对死亡的恐惧和对儿子的思念,在她可怜的脑子里乱作一团。她喉咙哽塞,结结巴巴地喊:“救命!……救命啊!”

  她突然一下停住,接着又小声喊了几次“救命啊!……救命!”似乎这句话让她想起了什么事情,想起了模糊的往事,使她觉得有可能得救了。

  她苦苦思索了好几分钟。哭泣和战栗不时打断她的沉思。然后,她可以说是下意识地把手伸向吊在书桌上的一个小书架,一连抽出四本书,心不在焉地翻着,又把它们放回原位。翻到第五本书,终于找到一张名片,上面写着:奥拉斯·韦尔蒙;还有用铅笔写的地址:王家大街俱乐部。她记起几年前,在公馆的一个招待日,这个人对她讲的那句奇怪的话:“假如您哪天遇到危险,需要救助,不要犹豫,将我夹在这本书里的名片投进邮筒。不论什么时候,不论有什么障碍,我都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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