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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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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地道里钻出来八个小伙子,个个都很壮实,模样儿孔武有力。搬家开始了。 事情干得很快。亚森·罗平逐件检查家具,根据尺寸大小,或者艺术价值,来决定留下还是吩咐:“搬走。” 他一开口,东西就搬走了,就被地道那张大口吞没,送到了地下的五脏六腑。 这帮人就这样搬走了六把扶手椅,六把路易十五式坐椅,几块奥比松挂毯和古蒂埃尔亲手制作的多枝烛台,两幅弗拉戈纳尔的画,一幅纳蒂埃的作品,还有一尊乌东的半身雕像,和一些小雕像。有时,亚森·罗平在一个精美的柜子或一幅绝妙的油画前驻足良久,叹道:“太重啦,这东西……太大啦……多可惜!”然后又去鉴定别的。 按照亚森·罗平的吩咐,客厅四十分钟就“被清理好了”。这一切干得井然有序,没有弄出半点声音,好像搬走的东西都包了厚厚的棉絮似的。 最后走的那个人,抱着一架有布尔签名的挂钟。亚森·罗平对他说:“不用回来啦。卡车一装满,就直接开到罗克福尔仓库,明白吗?” “您呢,老板?” “把摩托留给我。” 那个人走了。亚森·罗平推回书架活动的部分,接着又抹去搬家具时留下的痕迹,擦掉脚印,随后掀起门帘,走进连接塔楼和城堡的长廊。长廊中段有一个玻璃橱柜,他来城堡侦察,就是为了这个橱柜。 橱柜内收藏了一些珍宝,有无与伦比的钟表、鼻烟壶、戒指、念珠以及做工精巧的工艺品。他用钳子撬开锁,抓起那些金银珠宝,和珍贵的艺术品,感到说不出的高兴。 他斜背着一个大布袋,这是专门用来装这些东西的。他装满大布袋,又把一身上下,里外的口袋装满。他左手刚抓起一迭珍珠发网,这是为祖先喜爱,为今人追求的宝贝……听见一声轻响传入了他的耳朵。 他倾耳一听,不错,确有声音。 他突然想起来:走廊尽头,有一道内梯通到一套房间。从前,这套房间无人居住,今晚,它留给德瓦纳从迪耶普与昂德罗夫妇一起接来的那位小姐了。 他赶紧关了电筒:电光熄灭了。他刚走到一个窗洞,楼梯上方的门就打开了。一线微光照亮了走廊。 他感觉到——因为他半躲在窗帘后,什么也看不见——有一个人小心翼翼地走下几步楼梯。他希望那人不要再走下来。可是,那人不但下来了,并且在走廊里走了好几步。突然,那人叫了一声,大概是看到橱柜已被撬坏,四分之三的地方空了。根据香水的气味,他知道是个女人。她的衣服几乎擦到了他掩身的窗帘。他觉得听到了这个女人的心跳。她也觉察到背后,在暗处伸手可及的地方,藏着一个人……“她会害怕的……就会走开……她不可能不走。”他寻思道,可是她并没有走,而且手持的蜡烛也不摇颤了。她回过身子,迟疑片刻,似乎在倾听这让人恐惧的静寂中的动静。突然,她撩开窗帘。 他们四目相对。 亚森·罗平大为慌乱,喃喃地说:“是您……是您……小姐!” 她就是内莉小姐。 内莉小姐!横渡大西洋客轮上的旅伴,在那次难忘的航程中与他一同做过美梦的姑娘,亲眼目睹他束手就擒,不但不出卖他,反而聪明地将他藏有窃来的珠宝钞票的柯达相机扔进海里……内莉小姐!这亲爱的笑吟吟的人儿,在狱中那漫长难捱的日子里,他想到她的模样,常常感到忧伤或者欢乐! 这次竟是这样巧,夜半更深在这座城堡里相遇。他们惊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好像都被对方令人难以置信的出现迷住了。内莉小姐激动得晃了几晃,只得坐下来。 他仍站在她对面。过了漫长的几秒钟,他渐渐意识到自己这会儿给人的印象:夹着小玩意的胳膊,装得鼓鼓的衣袋,塞得满满要爆裂的布袋。他站在那里,觉得极不自在,一脸通红,就像行窃时被当场捉住一样,以后,在她眼里,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是窃贼,是把手伸进别人口袋的扒手,是撬门入室行窃的强盗。一只表落到地毯上,接着又是一只。其他东西也都夹不住,纷纷落下。他猛地打定主意,让一部分物品掉在扶手椅上,又把口袋和布袋里的东西掏出来。 这样,他站在内莉小姐面前才自在一点了。他向她走近一点,想同她说话。但她向后一退,接着忽地站起来,惊恐地冲进客厅。门帘在她身后合上了。他跟进去。只见她怔怔地站在那里发抖,两只眼睛恐惧地凝视着空落落的大厅。 他立即对她说:“明天,下午三点,物归原处……家具将重新送回……”她不答话。他重复说:“明天,下午三点,我保证……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明天,下午三点……” 双方长时间地沉默。他不敢打破沉默,姑娘的愤怒使他极为难过。他一声不吭,悄悄地走开。 他想:“让她走吧!……让她觉得可以自由地走开!……让她不再怕我!” 但她突然一颤,结结巴巴地说:“听……脚步……我听到有走路声……” 他惊讶地盯着她。她似乎惶恐不安,好似危险就在眼前。“我什么也没有听见,”他说,“不过,还是……” “怎么!得逃跑……快逃……” “逃跑……为什么?” “必须这样……必须这样……啊!别呆着了……”她一口气跑到走廊,凝神听着。不,没有人。声音也许来自外面?……她等了一会儿,放心了,又走回来。 亚森·罗平已经不见了。 德瓦纳发现城堡遭劫,当即就想:“一定是韦尔蒙干的,韦尔蒙就是亚森·罗平。”只能这样解释,否则就解释不通。不过,这个想法只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因为韦尔蒙不可能不是韦尔蒙,也就是说不可能不是那个知名画家,表兄埃斯特旺圈子内的伙伴。当警察队长接到报案立即赶来时,德瓦纳甚至不想将自己这个荒谬的假设告诉他。 在蒂贝尔梅斯尼尔城堡,整个上午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警察、乡村警卫队,迪那普警察局长,村民,大家都拥到走廊,花园,或者城堡四周议论纷纷。演练的部队已经走近。劈劈啪啪的枪声,给这纷攘的场面添了几分紧张。初步调查没有发现任何痕迹。门窗都没有破损,毫无疑问,家具是从暗道运走的。可是,地毯上没有留下任何脚印,墙上也没有任何异常的印记。 只有一件事出人意料,并且充分表明了亚森·罗平的怪异作法:那本著名的十六世纪编年史又回到原处。旁边还放着一本相同的书,就是国立图书馆丢失的那本。 十一点钟,军官们都到齐了。德瓦纳高兴地欢迎他们的光临。尽管失去这么多艺术珍宝,他多少有点烦恼,但他家财万贯,不会为这点损失坏了情绪。他的朋友昂德罗夫妇和内莉小姐也下楼来了。 宾客各自作过介绍。大家发现少了一位客人:奥拉斯·韦尔蒙。难道他不会来了吗? 他的缺席又唤起了乔治·德瓦纳的疑心。但是到十二点整,他进来了。 德瓦纳高声说道:“您来啦!来得早哇!” “我迟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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