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勒布朗 > 卡格利奥斯特罗伯爵夫人 | 上页 下页
一五


  拉乌尔递过他的香烟,当对方接火时,他心里形成了一个计划,一个自然而生的简单计划,他觉得每个细节的接续都合乎逻辑。但他得赶紧付诸实行。

  拉乌尔脱下他的平顶软帽,让一绺显然不像渔人的保养得很好的头发掉下来。

  男爵注意地看他,突然明白过来,勃然大怒。“又是您!还乔装打扮!这是什么新诡计,您怎么有胆子纠缠我直到这里?我已经直截了当回答您,您和我女儿结婚是不可能的。”

  拉乌尔抓住他的手臂,急切地说:“别大吵大闹!对我们两人都不会有好处。把您的朋友给我带来。”

  戈德弗鲁瓦想抗拒。

  “把您的朋友叫来。我是来帮你们忙的。你们找什么?一个烛台,对么?”

  “是的,”男爵不由自主地说。

  “一个有七个分枝的烛台,就是这东西。我知道藏在什么地方。过些时候我会给你们提供另一些情况。这对你们的事业是有用的。然后我们再谈德蒂格小姐的事。今天且不谈她……快点叫你的朋友们来。”

  戈德弗鲁瓦在犹豫,但拉乌尔的诺言和保证引起他极大的兴趣。他便立即把他的朋友叫来。

  “我认识这年轻人,”他说,“据他说,我们也许会找到……”拉乌尔打断他的话说:“先生,不是也许。我是本地人。我小时候常在这城堡和一位老园丁的孩子玩耍。老园丁经常指着一个地下室墙上的一个铁环告诉我们:‘这里有一个藏东西的地方,我曾经看见里面放着古董、烛台、挂钟……’”

  这种透露使戈德弗鲁瓦的朋友们兴奋起来。

  贝纳托立即提出异议:“地下室么?我们去看过了。”

  “没有看仔细。”拉乌尔肯定说,“我来带你们去。”通过一道外面的楼梯,他们走下地下室。地下室两扇大门开向台阶。台阶后面有一连串的穹形房间。

  “左边第三个。”拉乌尔说。他在寻找的过程中已仔细看过这地点。

  “瞧……这个……”

  他叫五个人进入一个得弯身进入的黑暗房间。“这里什么都看不见。”

  鲁·德斯蒂埃抱怨说。“的确,”拉乌尔说,“不过这里有火柴。我看见楼梯台阶上有一段蜡烛。等一等……我跑去找来。”

  他把地下室的门关上,上了锁,并带走了钥匙,一边走一边向关在里面的人大声说:“点燃七分枝的烛台罢。你们将在最后一块石板下面找到它。上面裹着蜘蛛丝网……”

  他还没有走到外面,就听见五个人猛力打门的声音。他想这道门已被虫蛀坏而且松动了,只能抵挡几分钟。但这几分钟对他足够了。他纵身一跳跃上瞭望台,从一个工人手里拿过一把十字镐,跑到第九根砖柱那里,把瓶饰敲掉。接着他去敲打一个裂开的抹在砖上的水泥柱头,它们不久就变为碎块掉下。在一堆松散的砖头中,掺着一些泥土和石子,拉乌尔毫不费力就拉出一根腐蚀的金属条。这是在某些祭坛上可以看到的巨大烛台的一个分枝。一群工人围着他,看到他手上挥动的东西时大声叫喊。这是早上以来发现的第一件东西。

  也许拉乌尔想保持冷静,装出把金属条去交给五个同谋者的样子,把那东西带走。但正是这时候,城堡的一角发出叫喊,罗勒维尔走出来,并大喊大叫:“捉贼!抓住他!捉贼!”

  其他几个跟在他后面。

  拉乌尔一头钻进工人中间溜走了。正像他不久以来的行为那样,他这样做是荒唐的,因为如果他想获得男爵和他的朋友的信任,就不应当拿走他们寻找的东西。但事实上,拉乌尔是在为约瑟芬·巴尔莎摩而斗争。他唯一的目的是有朝一日把他取得的战利品奉献给她。因此,他拼命地逃跑。

  正面那道栅门走不过去,他只好沿着一个池塘跑,摆脱了两个想要抓住他的人。一群人像疯子一般大叫大喊跟在他后面追,离他大约有二十米远。

  他跑到一个菜园。菜园四面都围着高不可越的围墙。

  “倒霉,”他想,“我走投无路了。猎物就要被围捕了……多么可悲的下场!”

  菜园左侧,耸立着乡村教堂。菜园外边,教堂的公墓伸延到一小块围起的空地。这过去是格尔城堡主人的墓地。它的四周围着结实的铁栏。里面种植着茂密的紫杉。当拉乌尔沿着这块围起来的地方急跑时,一道门稍稍推开了,一只手臂伸出来拦住他,一只手抓住他的手。拉乌尔惊讶地看见自己被一位妇人拉到黑暗处,那妇人立即把门关上,把追赶的人关在外面。他不是认出而是猜出这妇人是约瑟芬·巴尔莎摩。“来吧。”她说,同时钻入紫杉中间。

  围墙上另一道门打开了。它与乡村公墓相通。在教堂后部,停着一辆过时,这时期只能在乡下见到的轿式马车。车子套着两匹瘦弱的小马。在车座上,有一个蓄着灰胡子的车夫,他的驼背在蓝色的外衣下拱起。

  拉乌尔和伯爵夫人上了马车。没有人看见他们。“莱奥纳尔,上吕纳雷和都德维尔公路。快点!”教堂在村尾。走吕纳雷这条路,可以避开居民集中的地方。在高原上,出现了一道很长的山坡。两匹瘦削的小马奋蹄奔驰,那样子,就像骏马在赛马场冲上坡道。

  那轿式马车外表虽然难看,里面却宽敞、舒适。一些木头格栅遮住了外人的目光。拉乌尔在隐秘的氛围中跪了下来,让他爱情的激流自由奔泄出来。

  他高兴得透不过气来。不论伯爵夫人是否感到受了冒犯,他认为这第二次相遇发生在这样特别的情况下,而且是在船上的营救行动以后,在他们之间建立的关系,可以使他越过几个阶段,一开始就规规矩矩地表示爱情,开始交谈。

  拉乌尔一上来就这样做了,而且是以一种轻快的方式,就是最不易亲近的女人也会为之心软。

  “您?是您?这是多么富于戏剧性的情节!当一群猎狗将要把我撕碎时,约瑟芬·巴尔莎摩从黑暗中跳出来把我救了。啊!我多么高兴,我是如何爱您!我多年来一直爱您……一个世纪以来一直爱您!是的,我怀着一百年的爱情……像您那样年轻的长久爱情……像您那样美丽的爱情!……您是多么美!……人们看见您不可能不动情……这是一种快乐,同时人们会感到,不论作出怎样的努力,都无法把您身上的美的东西,全部领略到,因此又觉得沮丧,您的眼神,您的微笑,一切都把握不住……”他微微地抖动,低声地说:“噢!您的眼睛朝我望着!您不恨我吧?您同意我向您倾诉我的爱情么?”

  她把车门半推开。

  “要是我请您下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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