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勒布朗 > 卡格利奥斯特罗伯爵夫人 | 上页 下页


  我们拿到她的照片,寄给了当时在西班牙旅行的达尔科勒王子;他惊讶地认出了他过去见过的女人。我们调查她的行踪。圣埃贝尔在勒阿弗尔附近死掉的那一天,她经过勒阿弗尔。当乔治·迪斯诺瓦在迪耶普的峭壁脚下咽气时,她经过迪耶普。

  我询问了死者的家人。乔治·迪斯诺瓦的寡妇告诉我,她丈夫死前不久曾与一位女人有私情,这女人使他十分痛苦。还有,圣埃贝尔有一份忏悔书,是在迄今由他母亲保管的文件中找到的,透露了我们这位朋友不慎在一个本子上记下了我们十二人的名字和有关七个分枝烛台的情况,这本子被一个女人偷了去。

  从此,一切都清楚了。这个女人掌握了我们一部分秘密,而且想知道更多,在让圣埃贝尔爱上她之后,又使乔治·迪斯诺瓦堕入爱河。得到他们两人的信任后,她又怕他们对朋友说出去,就把他们杀了。这个女人就在你们前面。

  男爵又停下来。全场一片沉寂,气氛十分沉重。那些审判者在这种沉重和充满不安的气氛中似乎一动不动。只有卡格利奥斯特罗保持着心不在焉的神情,好像没有一句话击中她的要害。

  拉乌尔一直伏在藏身之处,欣赏着她那迷人的富于肉感的美丽。同时,看见这么多罪证加在她身上,又有些不舒服。起诉书对她的压力越来越大。

  事实从各方面涌来,加入对她的攻击。拉乌尔相信有一种更直接的攻击在威胁着她。

  “我要向您谈第三件罪行么?”男爵问道。

  她声音厌倦地回答:“随您的便。您对我说的一切都难以理解。您和我谈的人,我甚至不知其名。这样,多一件或少一件罪行有什么关系……”

  “您不认识圣埃贝尔和迪斯诺瓦么?”

  她耸耸肩膀没有回答。

  男爵俯身向前,声音更低说:“还有博马涅安呢?”

  她抬起天真的目光望着男爵。

  “博马涅安?”

  “对,我们的朋友,您害死的第三个人。不久之前,他……几个星期之前……他被毒死了……您不认识他么?”

  § 三、宗教裁判所一般

  这种控告是什么意思?拉乌尔看看博马涅安。后者站了起来,但没有挺直他那高大的身材。他躲在朋友们后面,一步一步挪到约瑟芬·巴尔莎摩旁边坐下。只是她的脸向着男爵,没有注意到他。

  这时拉乌尔明白为什么博马涅安躲在后面了,也明白这些人给这少妇设下了多可怕的陷阱。如果她真的毒死了博马涅安,如果她真的相信他已死了,面对着还活着的准备控告她的博马涅安,她会怎样惊慌发抖?相反,如果她一点也不发抖,如果这个人对她和其他人一样陌生,这对她又是多么有利的证据!拉乌尔感到担心,是那样希望她挫败阴谋,因此他想设法提醒她。但男爵抓住她不放,继续追问道:“您记不起这罪行了么?”

  她皱皱眉头,不作回答,再次显得有点不耐烦。

  “也许您甚至不认识博马涅安,”男爵问道,像一位预审法官俯身向她,等待她说出不适当的话来。“说呀!您不认识他么?”她没有回答。确实,对这种追问,她感到怀疑了,因为她的微笑中显出了几分不安。她像一头被围捕的野兽,觉察到陷阱,用眼睛在黑暗中搜索。

  她观察男爵,又转头望望拉·沃巴利埃尔和贝纳托,再转向另一边,那就是博马涅安所在的地方。

  马上她惊慌起来,像看到一个幽灵似地一跳,闭上眼睛,伸出双手,好像要推开一个可怕的幻影。只听见她结结巴巴地说:“博马涅安……博马涅安……”

  这是招供么?她将支持不住,承认她的罪行么?博马涅安等待着。他双拳紧握着,前额的血管暴突,激动的脸由于超人的意志而在抽搐,显然用尽所有力量,在等对方陷于精神虚弱的危机,放弃任何抵抗。

  有一个时候,他相信自己成功了。那少妇屈服了,听任他支配。一种残酷的快乐使他改变了面容。可是希望落空了!少妇摆脱昏乱,重新振作起来。

  每一秒钟她都变得更镇静,更露出微笑。她带着似乎就是无法反驳的事实本身的逻辑说:“博马涅安,您使我害怕起来,因为我在报纸上看到了您去世的消息。为什么您的朋友要欺骗我?”

  拉乌尔立即明白,直到目前发生的一切都并不重要。两个真正的敌手现在直接交锋了。由于博马涅安持有武器,少妇又孤立无援,这场战斗不可能持久,但不管怎么说,它不过刚开始。男爵不再进行奸诈的有条不紊的进攻,而是像个满怀仇恨、怒不可遏的敌人,开始乱打乱踢,毫无章法。

  “说谎!说谎!”他大声说,“您全是说谎!您是虚伪、卑鄙、背叛、邪恶的化身。您的微笑后面藏着世上全部的下流、丑恶的东西。啊!这微笑!

  多讨厌的假面具!真想用烧红的钳子把它揭掉。”

  “您的微笑是死亡。对迷上它的人来说,是永远罚入地狱……啊!这女人多么可恶!”博马涅安说。

  面对这个像中世纪的僧人一样破口大骂的先生,拉乌尔从开始目击这审讯以来的印象就更加鲜明深刻了。这人的声音气得发颤。他做着威胁的姿势好像要扼住这个大逆不道的女人的喉咙。因为她那不可思议的微笑使人失去理智,像遭受地狱的酷刑一样难受。

  “博马涅安,安静下来,”她对他说,带着极度的柔情,使他像遭到侮辱似地气恼。

  不管怎样,他极力控制自己,不让心头急于倾发的话说出来。但这些话还是从他气喘吁吁的嘴里或急或慢地说了出来。他像从前的信男信女,捶着自己的胸脯,要求公众对他们的过错作证似的对他的朋友作着奇怪的坦白,使得那些人有时几乎不明白。“我在迪斯诺瓦死后立即寻她进行战斗。是的,我认为那女巫仍然在对我们穷追不舍……我认为自己比别人强……比较能抵御诱惑……你们知道那一阵我的决定,对么?我已献身教会,我想穿上教士的衣服。因此我可以免受坏事的影响,受到我的誓言特别是受到我的信仰热情的保护。于是我就到一个招魂术者的集会上去。我知道在那里会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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