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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我不明白,为什么莫斯科市刑侦局对这类事件发生兴趣。”老板取下眼镜,开始用一小块麂皮擦镜片。“莫斯科天天有人开枪,而且枪法很准。区里的先生们昨天把所有的人都详细审问过了。”

  古罗夫没有掩饰自己的关切,注意地察看办公室的主人。

  “哪一个刑事犯罪分子的头头负责‘管辖’您的交易所?”

  “我不明白。”萨比林戴上眼镜。“我同犯罪分子没有任何联系。”

  “你们区是由我的老熟人绰号廖恩奇克(鞍架)的阿基姆·列昂季耶夫负责监督的。”古罗夫很克制地微微一笑。“您打算向他控告吗?不是秩序太糟了吗,有人要钱,却不能保证安全。”

  “我不明白。”老板顽固地又重说了一遍。

  “你的抢劫者提出了什么要求?”

  “要求打开保险箱。”

  “您在今天的生意场中已不是生手,您明白,已发生的事只是一个序幕,紧接着就会有第一章……第二章……”

  “您别折磨我的心!”萨比林脱口而出。“您没法保护我不受黑手党的侵害,让我自己来处理吧。”

  “您到底还是把真相说出来了。”古罗夫把茶碗摆到桌上。“可您的茶却很糟糕。一名黑手党的成员无法保证您不受到黑手党的伤害,正如一个人无法保护自己一样。他们要求您还债,您前天拒绝,今天却准备还钱。您相信您不需要我们帮助吗?”

  “您要达到什么目的?”萨比林用手巾擦脸庞,差点把眼镜擦掉了。

  “要时间和地点。什么时候您将在哪儿交钱。我需要那个发起反对您的这场运动的人。”

  萨比林像着了魔似地看着对方漂亮的脸庞、他的一对浅蓝色的、带着一点冷漠的嘲笑意味的眼睛。他明白他不是在与莫斯科市刑侦局一名普通工作人员打交道。这个人毫无疑问有很大的能耐,但任何人也不能破坏业已形成的制度。就算他可以使廖恩奇克中立,甚至抓住讹诈者,到那时整个犯罪交易就会揭露出来,他,谢尔盖·里沃维奇·萨比林就会失去一切,而不只是两百万美元。这位上校,萨比林已经忘记了他的名字,比今天的敌人更可怕,你无法把他打发走掉。

  古罗夫猜透了萨比林的思路,他明白他不会取得什么结果,但不习惯于退却的他还是说道:

  “您错误地评价了我低微的身份。您整个的活动,并不引起我的兴趣。税务机关和反经济犯罪局会来处理您。前天发生的事一点也不影响您与上述机构的关系。我感兴趣只是一个人,他也使您感兴趣。您可对付不了他。如果您能帮我找到他,我保证不管您在商业上玩的骗人勾当。”

  “保证?”萨比林并不觉得可笑,但他却笑了。

  “您还年轻,所以不了解我。在您所认识的刑事犯头头中,找一个年纪大一点的,您告诉他,古罗夫上校已经作出保证。我相信他们会向您证实,古罗夫的话是值得信赖的。我不能作出过多承诺,但性命是可以保留的。”古罗夫站起来,把椅子往墙边推过去,拉了拉上衣,嘿嘿一笑。“告诉我交钱的时间和地点。”他翻开萨比林的台历,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然后走出办公室。

  女清洁工们已经干完了活,乌索夫发现公馆相对整洁。二楼的卧室他没上去,而是走进了厨房,部长的一个私人保镖正在那里吃早饭。此人之所以没被赶走,是因为他以前在总统的私人卫队里干过,而且是在那里开始喝酒的。一同在厨房里用餐的还有部长的助手维克多,乌索夫头天晚上同他谈过话。

  这位过去的上校忽视了私人保镖的存在,他客客气气地同维克多握手问好,然后问道:

  “怎么样?还能对付吧?”

  “上帝保佑!巴维尔·彼得罗维奇。”维克多是个有知识的聪明的青年人,他尽量不看醉醺醺的保镖,抓起乌索夫的手,把他带到凉台上。“十一点左右,从保卫局里来了三个人。他们很有礼貌,但态度十分严厉。他们把年轻人赶开,询问您的情况。有一个人留在您屋子里等您。”

  “证件你检查过没有?”乌索夫问道。

  “检查了的,其实他们的一切个都写在脸上。”维克多厌恶地皱起眉头,朝厨房方向点了一下头。“这个人也认识来的人。”

  “现在谁在家里?”

  “科里亚已经吃了早饭,在自己房里,一定是在学习。尤丽亚还没露面。我说不准,不是我管的事,不过,我看有人在她那里过夜,现在还没走。”

  部长有两个孩子,儿子叫科里亚,女儿叫尤丽亚,儿子已经成了少年,很谦虚,女儿却很放荡。

  “好,我回自己房里去,看看谁来找我的麻烦。你等等我。”

  乌索夫不抽烟,所以一走进自己的房子就闻到了一股烟味。靠窗的围椅上,坐着一个男子。正在一边抽烟一边看报。他毫无疑问是听见了门响的,但直到乌索夫走进房间,才放下报纸起身。他比主人略高,也略为年轻一些,举止庄重,信心十足。

  “您好,巴维尔·彼得罗维奇!对不起,没经您的许可就过了一夜。”他握了握乌索夫的手,把证件递了过去。

  “您好!”乌索夫认真地看了看证件。“奥列格·阿尔捷米耶维奇,我听从您的吩咐,您有何贵干?”

  “杜罗夫的身体怎样?”

  “谢谢,还好,”乌索夫回答时竭力不表示出如此突然的提问,使他感到多么吃惊。

  “他住在医院里吗?”

  “不,他在郊外休息,少校先生!”

  “这么说来,他没有受伤,只是擦破了点皮,划了几个口子。让我们坐下来,有事需要谈谈。”少校坐到桌旁,等到主人坐下之后,继续说道:“我肩负着非常客气的使命,上校先生。我们知道您的许多情况,知道您的全部实际活动。如果我称呼您的军衔,您不会生气吧?”

  “一点也不,少校先生!”

  “难道总统的保卫局与皮毛商有联系?”乌索夫想了一下,就马上得到了答案。

  “不,上校先生,我们与刑事犯罪集团没有接触,但有时干预他们的生活。我尽量说简短一点。考虑到您的过去和现在,我不怀疑您的谦虚。如果您同他们见面的话,不论是阿尔焦姆·杜罗夫还是列夫·伊凡诺维奇·古罗夫,都不会是例外吧。”

  乌索夫脸色唰的一下白了,他打起精神,强迫自己不说话。

  “我们的组织,力量很强大。我在里面地位低微。但是我奉命同您进行谈判,我深信,您会得出正确的结论。”少校意味深长地望着。

  乌索夫默默不语。在弄清复杂的关系时,被迫说话的人与听他说话的人相比总是处在更加不利的地位。

  “从您被开除而到这里来工作那一刻起,我们就开始注意您。您是刑侦上校,总局过去的一名处长,本可以指望得到一个更好的位子的,您作出的选择令人警觉,您同意吗?”

  “一点也不。”乌索夫耸了耸肩膀。年轻的少校激怒了他,虽然少校说得客气,但语气中透露出居高临下的意思。“我疲倦了,一千美元和自由自在的生活,使我感到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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