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艾勒里·奎恩 > Y的悲剧 | 上页 下页


  萨姆用十分消沉的眼光瞧一眼白兰地酒杯,“呃,这个叫露易莎的女人——怪胎一个——通常在午饭后小睡片刻,她和她老母亲睡在楼上同一间房间。总而言之,原来在花园里跟下人找碴的黑特太太到楼上叫醒露易莎,然后在差不多刚好两点半时,两人一起下楼去喝蛋酒奶。花花公子康拉德——小孩子的老爸——在房子东边的侧巷散步抽烟,说他头很痛——八成是宿醉未醒——需要透透空气。作诗的那个女孩儿,芭芭拉·黑特——据我所知,她是个名人,而且是那一群里面唯一像个人样的,雷恩先生,一个有脑筋的好小姐——她在楼上工作室写作。史密斯小姐,即露易莎的护士,卧房在露易莎房间的隔壁,俯视东厢的侧巷——说她在她的房间里读周日报纸。”

  “还有其余的人呢?”

  “几个仆役。管家阿布寇太太——她在后面的厨房,和女佣维琴妮亚在收拾午餐的杯盘。阿布寇太太的丈夫,乔治·阿布寇,在后头的车库给车子打蜡。差不多就是这样,看起来没什么希望,可不是?”

  雷恩点点头,他的眼睛紧盯着巡官的嘴唇。“你说的那个独脚船长崔维特,”他终于开口,“是个有趣的人物,他在这里面扮演什么角色,巡官?他星期日下午两点半在那个房子里做什么?”

  “噢,他呀,”萨姆咕哝道:“他以前是个船长,已经住在黑特家隔壁好几年了——是退休以后买的房子,我们已经调查过他了,放心,钱多得很——他用自己的货轮行船三十年,在南大西洋碰上一次暴风雨以后被迫退休。大浪把他卷倒——腿上伤了好几处,大概没料理好,等到抵达码头只有锯断的份儿,是个很有历练的老家伙。”

  “你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巡官,”雷恩口气温和地说:“他怎么刚好在房子里?”

  “慢慢来,好不好?”萨姆嚷嚷:“对不起,我本来心情好得很,直到你提醒我这档事——。崔维特常常来黑特家,听说他是约克·黑特唯一的真心朋友——两个寂寞的老怪物正好凑在一块儿,我看是同病相怜。据我所知,崔维特对黑特的失踪和自杀相当痛心,但是他没有因此就不上黑特家,他有点对这个露易莎·卡比安惺惺相惜,你知道——或许因为她是个从无怨言的甜女孩,又横遭不幸,而他是个少一条腿的残废。”

  “很可能,身体的缺憾确实能帮助人建立友情,那么这个好心的船长就是在等着探望露易莎·卡比安?”

  “正是如此。他每天都去看她,他们很合得来,连那个老魔女都赞许此事——她还高兴竟然有人会关心那个又聋又哑的女儿呢——倒是天晓得其它人在不在乎那个女孩子。他两点左右进来,阿布寇太太告诉他露易莎在楼上午睡,他就到图书室去等。”

  “巡官,他们怎么沟通?毕竟,那个可怜的女子既不能听、不能看,也不能讲。”

  “哇,他们有些办法,”巡官闷闷地说:“你知道,她一直到十岁才完全聋了,同时他们也教导她许多事情,然而多半时候,崔维特船长只是坐下来握着她的手,她很喜欢他。”

  “真可怜!好了,巡官,至于毒药本身,你有没有追查番木鳖碱的来源?”

  萨姆笑一声,“没什么象样的运气。我们自然一开始就紧抓住那条线索,可是结果是这样,你知道,约克·黑特这家伙从来就没有丧失对化学的热衷——据我所知,他年轻的时候是赫赫有名的化学家,他在他屋子里搞起一间实验室,过去整天都泡在里面。”

  “那是他处在如此恶劣环境的避难所,确有道理,所以说番木鳖碱是从实验室来的?”

  萨姆耸耸肩,“我想是吧,可是,连那里我们也碰上麻烦。自从黑特失踪以后,老太太就把实验室锁起来,严格地命令,谁也不准上那里去,像是对他的回忆的一种纪念之类的,她要让房间保持黑特离开时的原貌——特别是两个月前发现他的尸体、确定他已经死了以后,更是如此,你懂吧?只有一把钥匙,她随时带在身上,实验室没有其它入口——窗户全装了铁栏杆,嗯,我一听说有实验室这档事,就马上跑去看个究竟,而且……”

  “你跟黑特太太要的钥匙?”

  “对。”

  “她随时都带在身上吗,你确定?”

  “据她声称如此。总之,我们在里面黑特钉的一排架子上,发现一瓶番木鳖碱药片,所以我们想毒药是从那瓶子里来的——把一片药片丢进蛋酒奶,比带粉末或溶液方便。可是他到底是怎么进入实验室的?”

  雷恩没有马上回答,他用一根修长、白皙有力的指头对法斯塔夫比了一比,“再来点啤酒——这是一个修辞上的问题,巡官。窗户有铁栏杆封住——一定有人嫉妒黑特这个避难管道——门上锁,而唯一的一把钥匙随时都在黑特太太身上,嗯……不一定需要什么太神奇的解释,有蜡模这种东西。”

  “当然,”萨姆嗤之以鼻,“我们怎么可能没想到。雷恩先生,我推想,有三种可能。第一,下毒的人可能早在约克·黑特失踪以前就从实验室偷了番木鳖碱,那时房间是开放的,任何人都可以进出,毒药被一直保留到上星期日——”

  “很聪明,”雷恩评论道:“继续讲,巡官。”

  “第二,如你所说,有人做了一个锁的蜡模,复制一把钥匙,所以能够进出实验室,在犯案前不久取得毒药。”

  “或者之前很久就取得,巡官,对不对?”

  “或者第三,毒药根本是取自外面其它来源。”萨姆从法斯塔夫手上接过一杯满溢起泡的啤酒,一饮而尽,“太好了,”他打着嗝说:“我是说啤酒。这些,我们都竭尽所能调查了。关于这钥匙理论——接下来的步骤——广泛追查所有钥匙匠和五金行——还没有任何发现。至于外在的来源——我们还在查询中,到今天为止,也没有成果。这就是目前的状况。”

  雷恩若有所思地敲着桌面。客人愈来愈少了,美人鱼酒馆里几乎只剩下他们两个。“你有没有想到,”一段沉默之后他说:“蛋酒奶可能在阿布寇太太送进餐厅之前就被下了毒?”

  “圣母玛利亚,雷恩先生,”巡官低吼道:“你以为我是什么?我当然想到了。查过厨房,可是里面没有一点番木鳖碱或毒药的痕迹。虽然阿布寇太太确会把蛋酒奶留在厨房桌子上几分钟,先到贮藏间去拿点东西。女佣维琴妮亚也曾经到客厅去一分钟,去掸灰尘。所以也有可能有人乘阿布寇太太没看见的时候,溜进厨房在饮料里下毒。”

  “我开始同情你的困境了,”雷恩露出一个悲悯的微笑,“而且开始与你有同感,巡官。那个星期天下午,没有其它人在黑特公馆里了吗?”

  “依我调查,没有了,但是前门没锁,任何人都有可能不受察觉溜进来再溜出去。每天下午两点半在餐厅喝蛋酒奶的事,所有认识黑特家的人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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