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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嘿!这想法有趣哦!”萨姆嚷起来,“倒真没这么想过,总而言之,有关柯洛奇这人的全部情况就是这样,也许和谋杀案无关也说不定——布鲁诺就这么认为。自然,为了坚持他现在对凶手的认定,这些可疑的线索在他看来也就不足为奇了;至于我个人方面,过去我所知道的谋杀案,无不是主线和一些不必要或不重要的枝枝节节缠在一块儿,所以说呢,搞不好柯洛奇这条线根本无关紧要也说不定——当然,若这个叫柯洛奇的真涉嫌恐吓德威特他们,很明显谋杀动机就成立了。”

  “巡官,但你要如何解释,”雷恩笑了起来,“柯洛奇为何要放弃现成的好处,杀了德威特和隆斯崔这两只下金蛋的鹅呢?”

  萨姆被问得眉一皱,“我承认有关勒索一说有点不对劲。首先,最后一张支票票报的日期是今年六月,因此很明显的,柯洛奇这半年一次的收入仍顺利进行,正如您说的,他干嘛要翻脸下手宰掉这两只大肥金鹅?尤其是,最后这张支票,金额是十四年来二十八张支票中最高的。”

  “巡官,从另一方面来说,若我们先顺着你的线索理论来想,也许柯洛奇感觉两只鹅再下不了蛋了,比方说六月这张票子也许是最后一张了?比方说德威特和隆斯崔告知他到此为止下不为例了?”

  “这个嘛实在有点……哦,当然,我们也清查了德威特他们和柯洛奇的通讯记录,但一无所有,而这也不能说明什么,这两人自然不会留下任何和柯洛奇联络往来的有关线索。”

  雷恩轻轻摇着头,“无论如何,我依据你所提供的事实资料,实在无法同意这个勒索的说法,巡官,为何每笔金额都不相同?据我所知,勒索金额通常总是整数,而且金额固定,不是吗?”

  萨姆不得不承认,“这也是一针见血,事实的确如此,而今年六月这张票子的金额可麻烦了,是一万七千八百六十四美元,利息小费一起算是吗?”

  雷恩又笑了,凝视着远远一条蓝线般蜿蜒于树林之上的哈德逊河,深吸了一口气,穿上他的平底靴。

  “巡官,一起下楼吧,已到了必须‘让行动来为思考加冕’的时刻了,所以,‘就让行动和思考合而为一吧’!”

  两人朝楼梯走去,萨姆看着雷恩健美的光胸膛,笑了起来。“太好了!”他说,“您总是在我还没开口之前就先知先觉了。雷恩先生,千万别以为我曾问过这类与案情无关的私人问题,但是,只有莎士比亚才说得出这种话来,不是吗?您刚引述的那些话是不是出自哈姆雷特一剧呢?”

  “巡官,你先请,”两人前后脚走入昏暗的塔里,沿着石梯往下走,随后一步的雷恩满脸笑容,“你别见怪我这好引述的坏习惯,这两句我认为堪称英勇的慷慨陈词出自丹麦人之口,巡官你猜错了,是麦克白。”

  十分钟后,两人已安坐于雷恩的图书室中,雷恩披上一件灰长袍,对着一张新泽西大地图专注地研究,而萨姆则看着却很迷茫地站一旁。雷恩那位又像布丁又像团烤牛肉的胖嘟嘟管家——雷恩管他叫法斯塔夫的,则服侍完主人穿衣后,很快消失在书架旁的拱形走道中。

  仔仔细细研究了好一会儿,雷恩把地图推一边,带着笑脸转头对萨姆,似乎极其满意,“巡官,朝圣的时刻已经到来,这可是一趟重要的朝圣之旅。”

  “我们这算最后一程吗?”

  “哦不……不是最后一程,巡官,”雷恩轻柔地回答,“可能是倒数第二程的朝圣之旅吧,你得再次对我保持信心,巡官,我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了,打从德威特遇害以来,我也许可以预见这事的,但却未能有效防范——你瞧,我一直自责不已,德威特的死——”雷恩沉默下来,萨姆好奇地盯着他。良久,雷恩耸下肩膀,“我们开始吧!

  我这老演员的戏剧性本能,不允许我破坏这出为你特别安排的完美高潮戏。麻烦依照我所说的安排一下,也希望好运与我们同行,我就能提供出精采的证据。推翻柯林斯杀人这个想法,这当然会为我们的好朋友布鲁诺检察官带来困扰,但毕竟我们有责任保护无辜的人。巡官,麻烦你立刻从这里打电话到有关单位,我们需要一批搜查人员,今天下午尽快和我们在威荷肯会合,而且务必带着打捞器材。”

  “打捞器材?”萨姆愣在当场,“您说打捞——深水里头?找尸体吗?”

  “我这么说好了,我们得配备整齐,才能应付各种可能的情况,嗯?奎西,什么事呢?”

  这位矮小的化妆天才,老皮革围裙仍系在腰上,手拿一个颇大的吕宋纸信封走进图书室来,他以很不赞同的眼光看着雷恩——当然他一眼就看出雷恩身上除了这件灰袍,什么也没有——雷恩急急接过信,信封上赫然是领事馆的官印“乌拉圭来的数据,”雷恩开心地告诉萨姆,萨姆当然是一脸茫然。雷恩撕开封口,拿出几张电传照片和一封长信,雷恩读完信,放在桌子上。

  萨姆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好奇,“这是一组指纹照片吧?我有没有看错,雷恩先生?”

  “巡官,你的确没看错,”雷恩扬扬手上这组照片回答,“这是指纹照片,属于一位非常有意思的先生所有,此人名为马丁·史托普。”

  “哦,那真是不好意思,”萨姆立刻道歉,“我还以为这和案子有关。”

  “我亲爱的巡官,这的确是和案子有关。”

  像一只突然置身于强光底下的兔子,萨姆以一种被催了眠的迷蒙眼神看着雷恩,他舔了舔嘴唇。“但……但,”萨姆忽然唾沫四溅地问,“和哪个案子有关?我们正调查的这个吗?我的天,雷恩先生,马丁·史托普到底是哪个地方冒出来的鬼?”

  雷恩亲切地环着萨姆又厚又壮的肩部,“巡官,看来我的调查工作已超前你半步了,但我不该自鸣得意——这太没教养了——马丁·史托普就是我们上天下地在找的X先生——把哈利·隆斯崔、查尔斯·伍德和约翰·德威特,从我们这美好世界运走的人。”

  萨姆咽着气,两眼猛眨,努力要甩走一头迷雾地狠狠摇着脑袋。“马丁·史托普,马丁·史托普,马丁·史托普,杀隆斯崔、伍德和德威特的凶手——”这个名字像粘在他舌上一般,“什么啊,老天爷。”他终于忍不住大声笑开来,“可是我从没听过这名字啊?这名字也从未出现在这些凶杀案里啊?”

  “巡官,何必那么在意名字呢?”雷恩把指纹照片收回吕宋纸张信封,萨姆不自觉地紧握着拳;敬畏地看那迭消失在信封中的照片,彷佛它们是珍稀不可得见的机密数据。

  “何必那么在意外在的姓名呢?亲爱的巡官,事实上你已见过这位马丁·史托普很多很多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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