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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事实上呢?”艾勒里评议道,“除夕那天确实有个女人死了:罗斯玛丽·海特。我们原来都以为诺拉是要被毒杀的对象,而罗斯玛丽的死亡是意外。现在我们知道了,诺拉不是要被毒杀的对象,当然接下去的推断可不就是:罗斯玛丽不是意外死亡的——从一开始,罗斯玛丽就是要被毒杀的对象?”

  “从一开始,罗斯玛丽就是要被毒杀的对象……”

  帕特丽夏慢慢地重复,好像那些字是她不懂的语言。

  “可是——”布雷德福正要表示异议。

  “我知道,我知道,”艾勒里叹气。“这个推断一定会引起极大的不解和反对。可是一旦把诺拉剔除在被谋害的对象之外——因为它本来是导致犯罪的唯一逻辑解释——我们就必须接受新的假设:罗斯玛丽是要被谋害的对象。可是我立刻问自己,那三封信与罗斯玛丽的死有没有关系,表面看是没有关系。因为三封信指的是吉姆妻子的死——”

  “罗斯玛丽是吉姆的姐姐,”帕特丽夏皱着眉说。

  “是的,而且罗斯玛丽在感恩节和圣诞节没有显出生病的迹象。还有,既然那三封信可以看成是两三年前或更多年前写的,它们就未必表示带有犯罪意图。它们可以只是指吉姆前妻自然的死亡——不是指诺拉,而是吉姆在纽约娶的妻子!她死于纽约,时间是在吉姆背弃诺拉逃走到回来娶诺拉为妻这段时间内的某个新年元旦。”

  “可是吉姆从来没提过第一个妻子的事。”帕特丽夏不同意。

  “这不能证明他那段时间没有妻子。”卡特说。

  “对,”艾勒里点头,“所以,那三封信可能根本没什么事,除了两个非常值得玩味和怀疑的因素以外。这两个因素是,第一,三封信写好却没有寄,好像没有人在纽约死去。第二,有个女人真的在1941年新年元旦死于莱特镇,就像吉姆提前很久在第三封信,也就是最后一封信所写的一样。这是巧合吗?对这个想法我保持怀疑。这不是巧合,我看出罗斯玛丽的死和吉姆写的三封信一定有什么关联——信当然是他写的。可怜的埃力·马丁法官在审讯时,曾想推翻它们的真实性,他那样做虽然勇敢,但显而易见是无计可施时的绝望做法。”

  安德森醒来,样子气恼。格斯·奥利森摇着头,安德森先生跌跌撞撞走向吧台。

  “店主,”他醉眼一瞥,“拿碗给我倒满要满得流出来!”

  “我们不拿碗给客人喝酒。况且,安迪,你喝得够多了,”格斯责备地说。

  安德森先生开始哭起来,头枕在吧台上,吸泣几声后竟睡着了。

  “罗斯玛丽之死,”奎恩先生深思着继续说,“和吉姆很久很久以前写的三封信有什么关联?从这个疑问,我们就进入了问题的核心。一旦始终把罗斯玛丽看成要被谋害的对象,那三封信的用处就可以解释为瞒天巨谎,一个狡诈的骗局,一个心理烟幕,企图掩盖有关写信人的真相!事实不就是这样发生的吗?布雷德福,你和达金不是立刻撇除罗斯玛丽之死这个关键,而集中调查诺拉这个要被毒害的牺牲者吗?不过,那也正是谋害罗斯玛丽的凶手要你们做的!你们忽略真正的牺牲者,而去寻找谋害表面上的牺牲者的动机。因此你从吉姆那个方向建立你的证据,认为他是唯一可能毒害诺拉的人,却从来没去寻找一下真正的罪犯——就是有动机、也有机会毒害罗斯玛丽的那个人。”

  帕特丽夏这时因为太大惑不解,便不再问问题,专心聆听。但卡特·布雷德福却心急得不得了,拱起肩膀扶在桌面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艾勒里的脸。

  “继续讲!”他说,“继续讲,奎恩!”

  “我们往回看一看,”奎恩先生边点燃一根香烟边说,“我们现在知道吉姆的三封信指的是一个隐藏的、没有跟人提起过的第一个妻子。假如这个女人两三年前在纽约死于新年元旦,为什么吉姆没有把那三封信寄给他姐姐?更重要的是,他被捕时,为什么没有对你或达金坦承事实?吉姆为什么不告诉他的辩护律师马丁法官,说那三封信指的不是诺拉,好作为审讯时可能的辩护?因为,假设第一个妻子真的已经死了,那就只剩下确证的问题而已——收集处置医生的口供、死亡证明书等等之类的事。可是吉姆始终闭口不说一句话。他从来没有明白表示过,将近四年前他和诺拉吹了以后,到重返莱特镇娶她的期间,他和另外一个女人结过婚。为什么?为什么吉姆神秘地根本不提这件事?”

  “可能是,”帕特丽夏打了个寒颤,说,“因为他曾经真的计划要谋害第一个妻子。”

  “假设他为了那件事写好三封信,”卡特争议道,“为什么他没有把信寄给他姐姐呢?”

  “嗯,这个对位的疑点,”奎恩先生说,“它促使我自问:可不可能吉姆曾经想杀害第一个妻子的计划,并没有在计划发生的时间发生?”

  “你是说,吉姆回莱特镇时,她还活着?”帕特丽夏喘口气。

  “不只活着,”奎恩先生说着,缓缓在烟灰缸内拈熄香烟。“她还跟随吉姆到了莱特镇。”

  “第一个妻子?”卡特目瞪口呆。

  “她到莱特镇!”帕特丽夏叫着。

  “是的,但不是以吉姆第一个妻子的身份,也不是以吉姆哪个妻子的身份前来。”

  “那么是以——”

  “她到莱特镇,”艾勒里说,“是以吉姆姐姐的身份出现。”

  安德森先生在吧台上醒过来,并发话:“店主——”

  “回家吧,”格斯摇着头说。

  “蜂蜜酒!忘忧酒!”安德森恳求道。

  “我们没有那种酒,”格斯说。

  “以吉姆姐姐的身份?”帕特丽夏低声说。“吉姆介绍说是他姐姐的那个罗斯玛丽,根本不是他姐姐?而是他妻子?”

  “是的。”

  艾勒里对格斯·奥利森做手势。格斯早已准备好第二巡饮料。安德森先生目光闪烁地追随着他手捧的托盘。一时没有人说话,直到格斯走回吧台。

  “可是奎恩,”卡特一脸茫然,“你怎么会知道这一点?”

  “唔,那个自称罗斯玛丽的女人是吉姆的姐姐,我们是听谁这样讲的?”艾勒里问,“只有吉姆和罗斯玛丽两个人而已,现在他们两个人都死了……不过,我不是从这里知道她是他第一任妻子的。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我知道谁真的杀死了她。知道是谁真的杀害她之后,就不可能还认为罗斯玛丽是吉姆·海特的姐姐。凶手有动机杀害的唯一一个人,只可能是吉姆的第一个妻子;这一点你们待会儿就会明白了。”

  “可是,艾勒里,”帕特丽夏说,“那一天你比较史蒂夫·波拉利斯的货运收据,和吉姆收到‘罗斯玛丽·海特’寄来的信封上的笔迹之后,不是告诉过我,比较结果证明那女人是吉姆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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