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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改变主意了,什么时候你喜欢的话就过来喝一杯吧。晚安,小鼻音!”

  洛拉走了。

  洛拉那辆1932年的小轿车引擎声完全消失后,帕特丽夏轻声说:“洛拉现在住在下村靠近机械厂附近一间两室的小公寓里。她不肯拿丈夫的离婚赡养费,她那个丈夫直到死时都是个卑鄙的家伙。她也不接受爸爸的钱。她现在穿的衣服都是六年前的旧衣服,嫁妆的一部分。现在她靠教下村那些有潜力的学生弹钢琴为生,一次收费五十分钱。”

  “帕特丽夏,她为什么留在莱特镇?什么理由使她离婚后又回到这里?”

  “鲑鱼、大象或什么的,它们不都回到出生地……来结束一生吗?有时候,我觉得洛拉好像在……躲避。”帕特丽夏的丝绸晚礼服突然沙沙作响起来。“你老是让我讲个不停。晚安了,艾勒里。”

  “晚安,帕特丽夏。”

  奎恩先生注视黑暗良久。是的,它慢慢在成型;真幸运,材料都在这里,既精彩又血腥。但罪行呢——罪行,在哪儿?是不是已经发生了?

  艾勒里带着对过去、现在、未来的种种事件,在“凶宅”的床上就寝。

  八月二十五日星期天的下午,差不多高艾勒里抵达莱特镇已三个星期的这一天,他坐在门廊上抽着餐后烟,同时享受着如真似幻的夕阳。埃德·霍奇基斯的出租车开上山丘区,煞车停在隔壁莱特家门口。一个没戴帽子的年轻人跳出出租车。奎恩先生猛地感到一阵不安,不由得起身,以便看清楚些。

  年轻人对埃德·霍奇基斯大声说了些什么,然后跳奔上台阶,急急地按莱特家的门铃。老露迪来开门,艾勒里见她举起臂膀,仿佛躲避什么攻击的样子。接着,她快步离开视线,年轻人匆匆跟在她后头进门。大门“砰”地碰上。五分钟后,大门被用力推开,年轻人冲出来,跌跌撞撞钻进在外头等候的出租车,大叫着让司机开车。

  艾勒里慢慢坐回座位。不无可能,反正他迟早会知道的,帕特丽夏会飞奔来告诉他……瞧,她来了。

  “艾勒里!你肯定猜不到了!”

  “吉姆·海特回来了,”艾勒里说。

  帕特丽夏瞠目看着他。

  “你真神了。想想看——三年了!当时吉姆那样子离开,带给诺拉多少折磨!我简直不相信他回来了。他看起来老了很多……他吵吵闹闹硬是要见诺拉。她人呢?她为什么不下楼来?是,他知道妈妈和爸爸想念他,但他们可以等一等——诺拉呢?他在爸爸面前不停挥动拳头,像个神经病似地跳来跳去!”

  “然后呢?”

  “我跑上楼告诉诺拉,她听了,脸包死白扑倒在床上,说:‘吉姆回来了?’便号啕大哭起来。她说,她宁愿死掉,为什么他不离远一点;还说,就算他爬着来求她,她也决不见他——反正是通常女人的笨方法。可怜的诺拉!”

  帕特丽夏说着,自己也流下眼泪。

  “我知道跟她争辩没有用——诺拉横了心时,坚决得可怕。我只得如实告诉吉姆,他听了,更加激动,想跑上楼去。爸爸生气极了,挥动高尔夫五号铁头球棒,站在楼梯口,好像立定桥头的霍拉提乌斯,命令吉姆离开我们家,然后……晤,吉姆不把我爸爸击倒,就无法冲过去,于是,他跑出我家,一边大叫着,他一定要见到诺拉,就算得扔颗炸弹才能进我家也一样。在那个混乱时刻,我一直在忙着弄醒我妈妈,因为每次碰到悲伤的事,她都会习惯性昏倒……我得赶紧回去了!”

  帕特丽夏说完便开步跑,没几步又停下来转身说:“埃勒里·史密斯先生,到底怎么回事,”她缓缓问,“我竟然跑来告诉你我们家最私密的事?”

  “可能是因为,”艾勒里微笑,“我面善吧。”

  “别臭美了,你以为我爱上——”

  帕特丽夏咬咬嘴唇,晒黑的脸庞微微红了一下,急忙连跑带跳走了。

  奎恩先生又点燃一根香烟,手指竟不太能够稳定夹住。尽管天气是热的,他突然感到一阵寒意。接着,他把那根一口都还没有抽的香烟丢到草地上,进屋去拉出了打字机。

  §第五章 情人归来

  有一颗镶牙的推销员盖比.沃伦在火车站看到吉姆.海特下了火车,便把这个消息告诉埃米琳.杜普雷。出租车司机埃德.霍奇基斯把吉姆带到厄珀姆饭店,看在过去情分上,马.厄珀姆设法替他弄到一张床。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埃米琳已经差不多拨完电话,使镇上几乎所有没有去松林园野餐或没有去斯洛克姆湖游泳的居民都知道了。

  星期一,奎恩先生竖直耳朵逛遍全镇,得知镇民意见可区分为二:J.C.佩蒂格鲁、唐纳德·麦肯齐以及其他扶轮社“精英属于一派,这些人半是乡村俱乐部会员半是生意人,他们大致认为吉姆该挨骂。但女士们大力反对他们,她们认为吉姆是优秀青年,不管他和诺拉三年前到底怎么了,都不是吉姆的错——这一点就算拿去年的奖金来打赌也可以!

  弗兰克·劳埃德不见了。菲尼·贝克说,老板休假到桃花心森林区狩猎去了。埃米琳·杜普雷吸吸鼻子说:“弗兰克·劳埃德会在吉姆·海特回莱特镇的次日清早去打猎,也真怪。他当然是逃避去了。那个光会嘴巴说说的家伙!”

  弗兰克没有像欧文·威斯特笔下的《弗吉尼亚人》那样——作品改编成电影时,该角色由影星加里·库珀饰演——取出猎鹿的来复枪,沿街追寻吉姆踪迹,实在让埃米琳失望。

  星期一中午,奎恩先生发现镇上的问题人物——酒仙安德森躺在下村世界大战纪念碑的台座上,捻捻花白的胡子,宣称:“噢,一个最不充分、最无力的结局!”

  “安德森先生,你今早感觉好吧?”艾勒里关心地问。

  “再好不过了,先生。《圣经》的箴言里说得好,我想是第二十六章,上面说:‘挖陷饼的,自己必掉在其中。’当然,我是指吉姆·海特再度出现在这个被诅咒的社区。报应啊,先生,报应啊!”

  但那个发酵中的酵母,进行发酵的方式倒是怪异。马·厄珀姆说,吉姆·海特重返莱特镇之后,一直把自己关在厄珀姆饭店的房间里,连三餐都叫进房间吃。而原本的隐居者诺拉反倒异乎平常,开始露面了——当然不是到公众场合。不过,星期一下午,她在莱特家屋后草坪球场上,观看帕特丽夏和艾勒里打了三场网球;艳阳下,她的近视眼镜钩着黑镜片以保护眼睛,就那样躺在轻便折叠椅上,始终带着隐隐的微笑。当天晚上,她和帕特丽夏及怀着敌意的卡特·布雷德福,三人一起漫步到艾勒里家。

  “来看看你的新书写得如何了,史密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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