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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老师,”埃勒里语气平和地答道,“我要把你们(包括在场所有人)的指尖特征记在这些纸片上。这事情很简单,也没有任何痛苦。你们每个人都不要在任何别的纸上,而只要在我发到你们面前的那一张纸上按一下——清楚了吗?”

  “事情是清楚了,埃尔罗伊,意思却不太清楚,”老人说道,“不过,就照你说的做吧。我注意到,你刚才要了十五张纸,尽管——除你之外——找们只有十四个人。你是要把那位已经熄灭的人的指尖特征也记下来吗?”

  倏忽之间,为老人的机敏而感到的惊讶使埃勒里的头脑恢复了清醒:“斯托里凯的?是的,老师。我要首先把他的记下来。”

  他的确这样做了,在他们惊惧的目光的注视下,伴随着他们越来越快的呼吸声。而当他站起身来,手里拿着工具面对着他们的时候,有那么一会儿他们完全停止了呼吸。不过,他们可敬的领袖察知了他们的恐惧,走上前来,气定神闲地说道:“在活着的人当中,埃尔罗伊,我先来吧。”随即伸出了他那.肌肉紧绷的黝黑的双手。

  于是,埃勒里印下了老师的指纹,然后是继承人的,监督人的以及至高会还活着的十一位成员的指纹。在每张纸的指纹下面,他用笔记下了留指印的这位公职人员的职务名。

  “那么现在呢,奎南?”

  “现在我们俩可以单独待着了,老师。”

  “你还要那位止息的人留下来吗?”

  “不,现在可以把他搬走啦。”

  老师点了点头。“至高会的人和监督人,”他对他的人民的官员们说道,“现在你们离开圣堂吧,把那止息的人带走,准备送往宁静之地。告诉人们,让他们回家吧,或者去做他们的事吧;只要我们还活着,就必须继续承担生命的责任。

  继承人,你可以回到你的房间去了。赞美世界,在哀痛中,一如在欢乐中。”他抬起手做了个姿势,既是祝福又是打发。

  几个人过去恭敬地搬起保管员的尸体,另外有人搀着那奴隶,其余的人则三三两两默默地往外走去。这时埃勒里想道:自己现在也已经犯法了……因为,不管这山谷是在哪个州——他一直没想起问问奥托·施米特!——这地方总有个执法机构的,至少也会有一位县行政司法长官,这里发生了一桩谋杀案,应该向他察报才是啊。但都到这会儿了,眼瞧着几个奎南人把谋杀受害人的尸体搬走准备下葬了,他却还没有想起这件该做的事。

  是啊,他也不会那样做。要是让奎南向眼下这样一个世界敞开大门,那该是犯了一桩怎么样更其巨大的罪恶呀!

  当至高会最后一个人也走出去了,大门又关上了,埃勒里说:“老师,咱们头一次相遇的时候,你告诉我说,我的到来是预言里说过的,说我要在即将降临到你们头上的大动荡里做你们的领路人。”

  老人认可地深深点下头,再抬起头来,面庞的一部分又隐人了兜帽中。

  “那么,你必须告诉我今天下午发生的所有事情,还必须告诉我,所有事情发生的你所知道的准确时间。”

  那苍老的眼帘垂下来,仅留下一道窄缝儿,而里面那双眼睛便张大着去穿越时间了。

  “好吧,”先知说道,“中午我从地里回来,用中午饭的时间冥想,我已经不吃中午饭了。我知道那时是中午,因为看影子就知道,而那时没有影子。一点钟我去了学校。我感觉那时是一点钟——毕竟过了这么多年,我的身体本身都已经变成一个钟了。我给孩子们上了一个钟头的课。

  学校里摆着一座钟,那钟指到两点的时候(看钟之前我就知道是那个时间了)我就往回走,回到神圣大会堂来了。

  “我本来应该看到继承人正在学习的。可是没有,他在大门口转悠着,正希望能见到某个路过的年轻女子呢,我可以肯定是这样。情欲是自然的,甚至是神圣的,但应该有它的时间和地点,而当时的时间地点都不合适。因此,我就让他回到抄写室去了,为了免除诱惑,我把他锁在了里面,把钥匙带走了。后来,有人捎信过来,说奴隶病了,他想见我——”

  “关于奴隶的事,待会儿再说,”埃勒里语气严肃地说,“我想先去再看看那间抄写室。你跟我一块儿过去好吗,老师?”

  继承人这会儿不在抄写室,显然他已经回到隔壁他的寝室去了。当初那一次走进这位抄写员的这间小工作室时,埃勒里没有观察室内细节的状态。现在他看到,这间屋子里有两张小写字台,两条小板凳,架子上塞满了卷轴书和装着卷轴书的罐子,一堆堆的纸,一轴轴的线,一捆捆的鹅毛笔和苇杆笔,一罐罐的墨水,还有其他职业文书所用的东西。

  每个写字台旁边没有都立着一个很高的分枝烛台,上面插着深棕色的蜂蜡做的蜡烛。

  两面朝向室外的墙上,有高而窄的窗户,其形状和大小跟在老师房间见到的窗子一样——窄得连个小孩儿都穿不过。看来,一旦被锁在屋里,继承人就不得不要么等老师回来开门,要么把门撞开才能出去。看看那门,倒是没有被冲撞过的迹象。

  埃勒里和老人从抄写室出来了,跟他们进去和在里面的时候一样,两人一直沉默不语。

  “你接着讲,好吗,老师?”埃勒里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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