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艾勒里·奎恩 > 美国枪之谜 | 上页 下页
六八


  “听起来满合理的。”我咕哝着说。

  “根本就是合理的。现在来探讨第二种可能,即巴克的演出难度过大而无法胜任——这种设想也站不住脚。演出当天下午举行的最后一次彩排,霍恩是亲自参加了的。那么,为什么我认定参加彩排的是他本人而非替身?是这样,那天下午的彩排前后,霍恩实际上跟许多人说过话,包括伍迪、格兰特、吉特等人——语音上无论别人模仿得怎么惟妙惟肖,熟悉他的亲人或朋友都会辨别出来的。另外,就在彩排结束后,格兰特给了他一些现金,而他开给格兰特一张支票,而且是当着他的面签署的。调查证实,那张支票已经转入银行,换言之,支票上的签字是巴克本人的笔迹,不会有错。所有这些都能证明:出席彩排的是巴克本人。彩排与真实演出在内容上毫无二致,而霍恩又是顺利无误地走完了全部过场——格兰特与柯利都曾证实这点,那么显然该演出中并不存在霍恩无力胜任的项目。

  “到此,如果巴克既没有突然患病,也没有他胜任不了或是望而生畏的表演项目,那为什么要不惜重金雇用过去的替身演员替他出场?甚至接下来,为什么当他的替身演员遭到枪杀之后,霍恩并未走出来说明一切,对警方解释清楚呢?假如他在这件命案中是无辜的,他应该意识到自己有义务站出来。

  “那么,霍恩没有走出来证实自己的无辜,我想可能有两种解释。第一,他可能早就意识到有仇家向他索命,于是雇来替身做自己的替死鬼;那样的话,谋杀发生后他会害怕因露面而向对方揭示自己仍然活着,从而招致进一步的追杀。只要对方认为霍恩已死,那么他就是安全的。但在这种情况下,他又何必要对女儿与好友隐瞒?也正是这点提示我在随后的侦查中强调对格兰特与吉特进行全方位全天候的监视——行动要跟踪、电话要窃听、通信要拆阅……但是一无所获——没有来自霍恩的任何信息,至少在最大刑侦能力范畴内是这样。这一结果使我放弃了那种假设——霍恩因怕人追杀而设法逃避,故此无法与女儿和朋友联系;

  “这也暗示了另外一种可能性——开幕式的当晚霍恩遭到绑架,而他的角色被一个事先潜入、居心叵测的人物冒名顶替;但这个冒名顶替者被霍恩的同伙或是朋友觉察并击毙。但这种推侧过于牵强,无法自圆其说;一件小事就可使它不攻自破:没有任何来自绑架者的声明——例如绑架动机(如果旨在向他女儿或朋友勒索钱财,更应指出数额才是)——故此,尽管我对放弃这一假设心存疑虑,也只好把注意力转移到可能性更大的疑点上去。同时,这些假设都不足以使我披露我所知道的关于死者的一切;在时机未成熟之前而且其他事实也无定论的时候就揭开这个秘密,显然存在许多弊端。因为我意识到如果我的推测是错的,很可能导致霍恩真的丧命。伍迪的死是我没有预见到的;当然,我也不可能预见得到。”

  他沉默良久,从他紧锁的眉头上我可以看出伍迪命案使他内心百味俱生。我知道他一向深恶痛绝的就是某些侦探小说家把笔下的人物描写成在别人的灾难面前没心没肺、心境超然、轻松诙谐的那种态度。

  他叹了口气:“在这种情形下,我想到一个相关的问题:由于无法解释霍恩的失踪,而杀害他替身的人又鬼影不见,那么有没有可能霍恩本人就是凶手?这时我开始思考其他四个线索,也就是案发当晚调查中发现的疑点。他们不仅缩小了各种可能性的范围,而且限定了凶手的特定条件,如果霍恩就是凶手,那他必须满足那两个条件才有可能。

  “前两条线索涉及体育馆内的场地特点以及死者枪伤的特点。表演场在碗形体育馆里位里最低,这很自然。即便是第一排观众席和包厢也都高于场地平面十英尺以上。在两起命案中,根据波迪医生的尸检报告,子弹都是自上而下穿入受害者胸膛的;从表面上看这说明两案的子弹都是从高处射下来的;也就是说是从观众台上开的枪。当所有人都把这条报告当做真实发生的状况加以接受的时候,我认为有个问题必须在我们断言凶手从高处射击之前搞清楚。那就是:当子弹飞向受害者的时候,他身体的确切位置是怎样的?如果最终结论真是那样——子弹是从高处打来的,那么受害者当时的体位必须是完全垂直于地面的;也就是说,骑手与地面成直角地正坐马上而不是朝其他方向倾斜。”

  我皱了皱眉毛:“等一下,我有点跟不上了。”

  “看这里,我画个图解释一下。迪居那,行个好,给我拿些纸和铅笔来。”

  一直坐在旁边瞪着两只眼睛听得入迷的迪居那跳起身来,急匆匆地取来了纸和笔。艾勒里飞快地在纸上勾画了一会儿,接着抬起头来:“看啊,就像我说的,如果我们没有弄清楚子弹击中人体时他的准确位置,射击角度是根本无法断定的。放大了的摄影相片显示,两个受害者在被子弹击中的瞬间身体都处于向右侧倾斜出与垂线成三十度角的状态(从受害者而不是观察者或摄像镜头的视点来看,应该是向左侧倾斜。为避免造成混乱,我就继续从观察者的角度叙述,说他们是‘向右倾斜’的)。现在来看这些示意图。”

  我站起来凑到他的身旁,他已经画好了四个小图形,看上去大致是下面模仿的样子:“第一个图,”他讲解道,“表示的是,受害者的身躯处于正常的直立状态,这是波迪医生判断的根据。人物心脏位置上的小箭头代表子弹穿入身体的路径。波迪医生说那是一条自上而下、与地平面成三十度角的线路。第二个图,表示人体依然处于直立状态,也就是说,他的躯干与马背恰好成直角;从箭头延伸开去的虚线清楚地体现了射击的角度。这条线路的确是自上而下的,如你所见,而且似乎可以支持那种枪

  “解释得有点儿复杂,”艾勒里笑道,“但是完全正确。至此,当我弄清这一点后,便排除了对两部分人的怀疑——那可真是如风卷残云般大规模的排除!第一部分,是观众席上所有的人,甚至包括第一排坐位上的人和各个包厢里的人;因为包厢的底面距表演场地也有十英尺以上的距离,况且再计入坐在里面的人的高度,就算在这里射击,开枪的高度也在距地面十三英尺以上。从这一高度射出的子弹若击中一个原已偏斜出三十度角的躯体,只会在胸腔内造成更大的弹道角度,很可能形成自上而下的、与地面成六十度角的(按照波迪医生思维的逻辑)贯穿弹道。如果你数学还行的话,就不难推出这一点;那么,依六十度角的相应射击高度,凶手非得爬到房顶上去开枪不可!第二组可以被排除在外的人是那些平台上的摄影记者和工作人员,因为平台距场地表面也有十英尺的高度;而且从平面位置上来看,从这个地点开枪,子弹只能迎面飞去,击中骑马者身体的正前面而不是侧面。摄影机拍摄下来的影片可以清楚地证实这一点,还有,由此射出的子弹同样会造成大于三十度的弹道。

  “但是,子弹是沿着平行于地面的路径飞来的,就像我图上画的那样。那么,凶手要射中目标人物的心脏,同时子弹又是平行于地面飞过去,他自己必须也是个骑在马背上的人才行!你跟得上吗?”

  “难道我是个白痴吗?”我抗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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