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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艾勒里张大了眼睛,继而大笑起来:“天呐,我可没诈唬你,把你当个嫌疑犯!我对你感兴趣完全出于另外的原因。现在告诉我那是不是真的。”

  科比缓过神儿来,轻松地笑了:“我还以为真是那样。呃,我的确得过几枚奖章。”

  “我还听说你在军械方面是个专家。也是真的吗?”

  “我倒是研究过弹道学,奎恩先生。不是专业,只不过出于兴趣。我可不敢自诩为什么——专家。”

  “谦虚本身就意味着本事啊,”艾勒里笑着说,“给我做做顾问,你看怎么样?”

  科比少校下意识地捋了捋小胡子:“乐意效劳,当然了,”他又嘀咕道,“可是你也知道,我还得负责我那班子人马呢。而且我们拍好的胶片也得……”

  “这算什么问题!我们会为你安排好的。你们台子上的工作人员中有个陆军中尉,不是吗?”

  “是呀,我的首席摄影师,名叫霍尔,他能行。”

  “太棒了!假设……”

  “我得先跟霍尔交待清楚。今晚我们在这儿挖到了独食儿,奎恩先生,就是拍出的那些片子,你知道,时效是我们这行的命根子。”他琢磨起来,“这么跟你说吧,如果你能放我的人尽快出去,我就撂下一切事情帮你干。那些胶片得赶快冲洗、印制、剪接,还得配上音效和解说,然后一大早送到百老汇的剧场去。它必须得送出去,能通融吗?”

  “可以通融,”奎恩警官出乎意料地答应了,“但是你和你的人必须接受例行检查,少校,然后我们才可以放人。”

  少校冷了下来:“这有必要吗?”

  “我倒希望没有呢。”

  科比耸了下肩膀:“也好,哪行有哪行的规矩。好吧,奎恩先生,就随你吧。”

  奎恩警官温和地吩咐维利警官:“托马斯,给你个特殊任务。到平台上去,搜查科比少校和他那伙人,每件器材也都要仔细检查。”

  少校似乎很吃惊:“我说,这是……”

  “走个形式,少校,仅仅是个形式,”奎恩警官显得很殷勤地说,“继续吧,你们俩。我要干我的去了。”

  二十分钟之内清查工作就完成了。在这个都市的警界中论起执法的不讲情面,没人能跟维利警官相比。在他的监督下,平台上的所有人员器械通通过了一遍筛子。包括身材瘦小的科比少校本人、他的衣物、他手下那群怨气冲天、牢骚不止的摄影师、音效工程师们以及科比少校的摄影机、科比少校的胶片箱、科比少校的电流控制器……一句话,凡是与科比少校跟他那小部队沾边的东西统统接受了搜身检查,甚至连电线卷儿都给拉开来,接受检视、触摸、捏弄、穿刺、剖开或是干脆解体了。

  结果是一无所获。平台本身、平台上的人和平台上的器材工具都没有可疑物件藏匿其中,也不存在可供组装任何可疑物件的任何零部件。于是,那个新闻摄影小队在众多警员的严密监视和押送下仓皇撤出了运动场,带着科比少校仓促间反复叮吩的嘱托径直回去找他们制片公司的总编去了。

  少校是最后一个受到检查的。在确信清白之后,他被接力传递般地护送出了体育场的侧门,来到艾勒里的面前。艾勒里此时正在人行道上等着他,脚边堆着一只巨大的警业专用口袋,里边鼓鼓囊囊地装着四十五支形态各异的杀人武器和数百发大小不同的子弹。

  奎恩警官也出来为他们两人送行。

  “一旦找到线索,你会立即朝总部这边放上一枪,通知我们的吧?”艾勒里一本正经地问。

  “等着瞧吧。”

  奎恩警官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们的出租车渐渐远去,然后坚定地返身回到运动场内去亲自监督那场声势浩大的对两万人的大清查。

  第八章 介入弹道学

  出租车一路呼啸着穿城而过。大口袋安适地堆在车厢里。艾勒里每过一会儿就用脚尖儿碰碰它,似乎是怕它不翼而飞。车厢里的昏暗遮护着他,他兀自陷入沉思,只有手里香烟头上的橘黄色光点能穿透那由夜色屏蔽起来的空间。然而少校活跃的想法却全写在脸上,似乎不是黑暗能够掩盖的。

  车子摇晃着冲入位于城市上首的第八大道后不久,他轻快地说:“我忽然觉得,今晚我可真够运气的。”

  艾勒里礼貌地哼了一声。

  少校轻松的笑声使沉重的疲惫气氛淡化了许多:“我通常都带着我那支全自动手枪——战后我一直没改掉这个习惯。”

  “但是今晚你没带。”

  “我今晚是没带。真凑巧儿。”科比沉默了一会儿,“天知道我为什么把它留在了家里。是预感?”

  “你记得爱默生在他的《波斯诗歌》中是怎么无奈地谈到直觉的?”

  “嗯?不,我恐怕是想不起来了。”

  艾勒里叹了口气:“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两人再也没有说话,直到汽车停在了位于街心的警察总部门前幽暗的林阴道上。

  艾勒里深谋远虑的功夫着实到家。他动身前就预先给这边通过电话打了招呼,因此当他们下得车来,一个身材硕长、脸颊清瘦、戴着眼镜、颇具专家气质的先生已经等候在前门的大厅里。他穿件棕色外衣,戴着顶比脑袋大出足足两圈的帽子,看上去十分滑稽。那张多皱的脸和皮肤薄得发亮的下颌使他看上去像个禁欲主义者。

  有趣的老先生一看见艾勒里,立即从长凳上舒展开蛇一样弓着的身体,站立起来,对艾勒里和蔼地微笑着说: “嗬,来了啊,”他的话音响亮地回荡在空旷的大厅里,“大半夜的,还要忙什么?我以为奎恩家的人一向早睡呢。”

  “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今晚大运动场出了件凶杀案。为这我才来打搅你。真抱歉,凌晨一点钟还把你从床上叫起来,先生,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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