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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妙就妙在这儿。罗伯特·约克按照他在五月十五号到十月一号之间的作息惯例,每天傍晚七点半,天气好的话,都会从房子里溜达出来,大概用上十秒钟吧——你听好,十秒钟——‘恰好’走到那个地点(这块石砖的下方),并且在那儿站到八点半。遇上风天雨天他就在书房的沙发上躺一会儿。但是晚饭以后他一概要小睡一觉,不多不少,整一小时。”

  “他这习惯,住在那儿的所有人当然都是一清二楚的喽?”

  “就连广场以外的居民——我都没心思打听他们——还有人想仿效他那种规律的生活方式呢。他喜欢把自己每天的活动都安排得准时准点儿,分秒不差。连睡觉他都能准时入睡,准时醒来。”

  “体内的生物钟哇。”埃勒里点着头说,“有谁能到塔楼上去,爸?”

  “谁都能上去。”老人嘟囔着说,“外面有个大门,直通塔楼楼梯;连接前厅和厨房的楼梯间里还有一扇门,也通塔楼。”

  “两个门都上着锁吗?”

  “只有外面的门锁着。可是那把锁只是个老古董似的摆设,你用门牙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打开它,根本不会留下撬过的痕迹。”

  “石砖掉下来的时候有谁在房子里?”

  “没有人。男仆在车库,正忙着把汽车里的废油放掉。”

  “他听到什么动静或者看到什么没有?”

  “他说没有。这也有可能。车库离塔楼前面比较远,而且石头毕竟落在人身上,等于有东西垫着落在地上。”

  埃勒里作了个苦相:“谁给约克做饭?”

  “有个料理家务的女佣,晚上在外边住宿的施里弗太太。她总是在差一刻七点把晚饭准备好,罗伯特·约克在七点过五分用餐完毕。这时她就把餐具碗碟端回厨房,然后回自己家去。”

  “她离开之前不把餐具洗干净吗?哦,当然,或许是怕吵了主人的睡眠。”

  “完全正确。”

  埃勒里用手指把下唇拉得老长:“有没有想到问问周围的人,那家伙的睡眠是不是很实在呢?”

  “我没问。可是大多数人共同的印象是:罗伯特·约克睡着了的时候,到他自动醒来之前,就是救火车的警笛也休想把他吵醒。”

  埃勒里皱起眉头:“这么说来,女佣为了不惊扰主人睡眠而放着碗不洗的说法就是无稽之谈了?”

  “我问了她。她说只是习惯了而已。三年前她初到这里帮工时,发现主人有这么个餐后小睡的嗜好,只好暂时撂下那些工作先回家去。时间长了她也懒得改变这个干法儿了。”

  “是个五大三粗的娘们儿?”

  警官忍着笑说:“是个瘦小结实的娘们儿。”

  埃勒里眯着眼对着半空中嘀咕了一阵,突然开口说:“那个男仆有什么情况?”

  “你是说沃尔特?哦,老实人,没什么疑点。那天也到塔楼上去过,修剪常青藤来着。他说,那天即便石砖底下的泥灰松动了,他也不会注意到。这种说法我倒是能相信。石砖之间的缝隙很窄,底面的泥灰的碎裂松动的确不会很明显。当然,也可能全部事情都是沃尔特一手完成的,干完之后悄悄溜下来,猫到车库里去。但是其他人也办得到,人人都有可能。”

  “啊,”埃勒里慢悠悠地说,“完全正确……

  是谁发现了那具没头的尸首?”

  “他的秘书,名叫汤姆·雅克的年轻人。雅克近来正帮着他主人整理他积攒的邮票——老大的工作量,被弄得经常开夜车呢。”

  “这个雅克跟约克一起吃的晚饭吗?”

  “没有。平常他大多跟他一起吃。可是施里弗太太告诉我,最近他经常出去吃。”

  “到哪儿去?”

  “那天晚上么?他在麦拉·约克家里——住在广场东南角城堡里的那个。”

  “怎么会这样?”

  “麦拉花钱雇了个伴儿,一个叫做安·卓尔的姑娘。看来那姑娘是把小伙子雅克弄得热血沸腾了。他跑到麦拉·约克的厨房里跟那姑娘共进晚餐去啦。麦拉在楼上卧床歇息,正生着病。”

  “所以那姑娘就是雅克不在现场的证明了?”

  “他们俩人彼此证明。”老人作了个怪相说,“我最讨厌这种情况。顺便说一句,那个叫做卓尔的美妞儿,不让你小子的血也开锅冒泡儿才怪哩,我的儿子……”

  埃勒里打断了他的话:“约克广场住着的其他人呢?”

  “哦,堂妹埃米丽声称她正独自在自己的房间里写信。堂弟帕西沃说,他也独自在他自己的房子里,因为脏衣服洗了,所以他上楼去取了一套干净的换上。”

  “所有人都有嫌疑,包括佣人?”

  老人阴沉地点了点头:“正是这样。他们之中任何人都有可能作案。”

  “也包括那个从迪比克来的人,”埃勒里思索着说。

  “理论上,可以这么说。但是我并不认为这个案子是个临时过客干下的。陌生人不可能事前在约克广场周围晃荡好几天——甚至提前几个小时——弄碎某一家塔楼上某块石砖周围的泥灰。”

  埃勒里低头看着那张印着“J”字的卡片:“报纸上评论说,罗伯特·约克死于非命,这意味着全部资产清算之后他那几个堂弟妹每一个人都得到额外的一百万美元遗产。顺便问一句,什么时候处理他的资产?”

  “那得根据遗嘱,大约六个月以后吧。整个家族的遗产始终要由在世的后代平分继承。”

  “又是那套老掉牙的唐提式养老保险制度,愚不可及。”埃勒里不屑地说,“老那萨尼尔·约克的把戏,您该说到他了吧?”

  “是呀。罗伯特的遗嘱同样把他所有的产业留在家族的共同账目之下。其实也算不上很多——我是说,跟那些资产雄厚的大家族比起来不足挂齿——尽管对你我来说算得上天文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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