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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既然你已发表了长篇大论,”警官兴致极高地说,“那我再接着说。他为什么要从他哥哥手中拿走杰克再放上黑桃六呢?我们知道他的动机是要排除他嫂子这个障碍……”

  “打住,”艾勒里小声说,“不要这么急。我们还忘了一些事。两点,一是确认——解释为什么他要选择黑桃六作为陷害的手段,很显然,假如约翰的手里已经有了一张牌,那么这张纸牌线索肯定立即提醒了他。二是改变线索,用方块J替换黑桃六,为什么泽维尔不把那张杰克直接放回桌上——它也是那副牌中的一张呀?”

  “嗯……这倒是事实,他确实把那张该死的牌拿走了——我们没有看到,他想必是拿走了。那又怎么样呢?”

  “唯一符合逻辑的理由肯定是这样,即使把它从他死去的哥哥手里拿出来,扔到桌上的散牌中间或插入牌堆里,”艾勒里冷静地回答,“都不会掩盖一个事实:它是被用做一个线索的。”

  “现在你又在出谜语了。这没有用。有用的是事实究竟是怎么样的。”

  艾勒里思考了一番,重重地长叹一声:“我们有一个完美的解释,在被杀时他留下一张方块杰克——是撕成两半的。”——警官吃了一惊——“这不是对上号了吗?也就是说他本人在他哥哥手上看到的就是半张杰克!如果他发现的就是半张,那他显然就不能再把它放回去,也不能把它留在犯罪现场;它的形状会立刻引起后来人的注意,尤其是他打算把撕开的黑桃六留下。顺着这个思路理下来,只有一种说得通的解释,当时的环境迫使他把在他哥哥手上找到的撕开的杰克带走。他确定是带走了,我想,而且还把它毁了,想必他有这样的信心:没有人会去数纸牌的数目……就像除了凶手,”他皱着眉头又补上一句,“再没有人试图潜入这个房间偷走那副纸牌一样。”

  “嗯,这说得都很对,”警官急切地说,“咱们继续往下理。对天经地义的事我毫不怀疑。这是个转折点,我的儿子……重要的是——他自己坦白,黑桃六的作用是陷害泽维尔夫人——最终的答案我们还没有得到:我们知道两次罪案的牺牲者都留下半张方块杰克作为指认凶手的线索。当然,同样的线索指向同样的凶手。可这里面还有怪事。从他哥哥被杀现场拿走半张杰克,实际上意味着掩护了真凶——把罪责引向泽维尔夫人。而后来在他自己被害时他才愤而诅咒那个他曾经救过的人!所以有些地方是不合情理的。”

  “不会。马克·泽维尔可不是那种能做出自我牺牲或侠盗罗宾·汉似的人物。他陷害泽维尔夫人纯粹是出于老一套的贪心的动机。他当然不能让那张杰克线索被人看到。他要让陷害成功。换言之,他‘救’了咱们的方块J不是出于正义或怜惜,而纯粹是出于金钱上的考虑。而他自己的死则完全是另外一回事……那里面还有其他的原因。当你指控他杀了他哥哥时,他失去了自控能力,想说出真凶的名字而又不能——这又说明两点:他根本不抱保护那个人的奢望,特别是当他自身难保时;其次是他本人就能解开那张杰克的谜团!这也附带地回答了你的问题,即泽维尔是怎么知道他哥哥的凶手是谁的。他哥哥手上的半张方块杰克告诉了他。”

  “这么说没指望了,”警官丧气地说,“为了不让他泄露天机,凶手已把他送上西天。”他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走动,“是的,一切都归结在这张方块杰克上。如果我们知道约翰和马克留下半张杰克时想到的是谁,那我们就找到该找的人了。如果我们知道……”

  “我们知道。”

  “嗯?”

  “我疲乏的脑细胞从昨晚开始一直在高速运转,它们已不堪重负。”艾勒里叹了一口气,“是的,这是关键的关键,一旦突破,案子就解决了。坐下,爸,咱们再做最后一次冲刺。我得提醒你——结局会是大大出乎你的意料的,是你闻所未闻的。比黑桃六那一回合要精彩得多。这回将是一个最终的答案,但还需要好好地打磨,坐下吧,坐下!”

  警官迅速坐下。

  一小时后,天空已是黑中带红的颜色,一帮情绪低落的人被召集到游戏室里来。警官站在通过道的那扇门前催促他们一个一个地往里走,话虽一句没有,但神情却令人望而生畏、飞来的人都无精打采,但也有几分好奇,都用那种最无助的绝对服从的眼神看着他那张严肃的脸;在上面找不到安慰,又都转向艾勒里的脸,但后者站在窗前正向阳台外面望去。

  “现在我们都在这里了,”警官用和他的表情相匹配的声调说道,“坐下让你们的脚轻快些。这恐怕是我们为凶杀案最后一次聚齐。我们一直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我要告诉你们我们玩够了。案子了结了。”

  “了结了!”举座皆惊。

  “了结了吗?”霍姆斯医生喃喃道,“你意思是说你已经知道谁……”

  “警官,”泽维尔夫人低声说,“你还没有找到——那一个吗?”

  卡罗夫人稳坐不动,双胞胎带着几分激动相互瞥了一眼,其余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你们听不懂英语吗?”警官厉声责问,“我说了结了,来吧,艾尔。下面的事就是你的了。”

  目光都转向艾勒里的背影。

  他慢慢地转过身来:“卡罗夫人,”他突然开口道,“我想,你是法国人吧?”

  “我?法国人?”她迷惑地重复道。

  “我在问你。”

  “怎么啦——当然,奎恩先生。”

  “那你完全懂法语喽?”

  她在发抖,但仍试图笑一声:“可——当然,我是在不规则动词和巴黎俚语的环境中长大的。”

  “嗯。”艾勒里趋前几步来到一张桥牌桌前,“让我先声明一下,”他声调不变地说道,“我下面所要讲的,将要把历史所谓‘聪明人’犯罪中一种最离奇的提示方法重新勾勒出来,破译它非常困难,早已大大超出一般的观察和简单推理的范围,多少已经有些《爱丽丝漫游奇境》的味道,但是——这里仍以事实为重,这是不容忽视的。请集中注意力,紧跟着我、”

  这个不同凡响的开场白过后是死一般的寂静。每个人的脸上都有困惑或类似的表情。

  “你们大家都知道,”艾勒里冷静地说下去,“与我们发现马克·泽维尔的尸体时也在他的手上——顺带说一句,是他的右手——发现一张扯成两半的纸牌中的一半。那是半张方块J;毫无疑问,这是在向我们传达指认凶手的信息。而你们或你们中的大多数人不知道的是,当那天晚上马克·泽维尔进入他哥哥的书房,发现尸体并决定把半张黑桃六塞进死者手里作为陷害泽维尔夫人的提示之前,死者的手上已经有了另一张牌。”

  “另一张牌?”福里斯特小姐惊叫道。

  “是的。无需告诉你们这一点我们是怎么知道的,但无可争议的事实是马克·泽维尔强行扳开死者的手……那是半张方块J.”

  “又是半张方块J?”卡罗夫人小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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