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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不,噢,不,”姑娘急切地说,“根本不值钱。在典当铺或——或诸如此类的地方连个镍币都换不来。只是一件家传的旧物,一个银戒指。”

  “一个银戒指,”医生说着站了起来。艾勒里第一次注意到,此人的外表也有见老的地方:心力交瘁的影子。

  “萨拉,我相信你的眼光是非常严格的。这里有堕落到要当贼的人吗?这你应该知道。有吗?”他们的目光短暂地相会;先把目光转开的是他。

  “关于这个,亲爱的,你永远看不出来。”她轻柔地说。

  奎恩父子安静地坐着。这种有关偷窃行为的谈话,在眼下这种场合,的确是让人难堪。艾勒里拿下夹鼻眼镜,开始往更干净里擦——这是位不快活的女人!

  “不。”医生显然是被激怒了,“既然福里斯特小姐说那戒指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那我看这不是贼干的。也可能是掉落在什么地方了,亲爱的,如果不是这样,那位神秘的出没者才有嫌疑。”

  “是的,当然是这样,医生。”姑娘感激地说。

  “除非你们容许不能宽恕的闯入,”艾勒里小声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过来,表情各不相同。连警官也皱起眉头。

  艾勒里微笑着又把夹鼻眼镜戴上:“你们看,如果我们碰到的那个男人确定是个未知因素并且与这所房子全无关系,那你们面对的局面就很奇怪了。”

  “此话怎讲,奎恩先生?”泽维尔医生问得有些勉强。

  “当然了,”艾勒里挥了挥手说,“我这也是初步的看法。如果福里斯特小姐上周五丢了戒指,那么那位潜行者从什么地方来又往什么地方去呢?换句话说,他总得有个落脚点吧;也许他的大本营是在沃斯奎瓦,比如说……”

  “请说下去,奎恩先生。”泽维尔医生说。

  “像我已经说过的,你们面临的局面很特别。因为,既然那位大脸盘的先生既不是长生鸟也不是来自地狱的魔鬼,”艾勒里接着说,“那么大火会像阻止我们父子一样有效地阻断他今晚的行程。最后他将发现——而且想必已经发现——自己已经无法离开这座山。”他耸耸肩膀,“很无奈的局面。近处又没有其他住家,火又一时灭不了……”

  “哦!”福里斯特小姐倒吸一口气,“他——他还会回来!”

  “我得说,这是确定无疑的。”艾勒里冷冰冰地说。

  再次沉默。而艾勒里分明又听到女鬼的哀号,他早就认定这屋里有鬼,那预示凶兆的东西加倍强烈起来。泽维尔太太打了个冷颤,甚至传染给了在窗边向暗夜里窥望的男人。

  “如果他是一个贼,”霍姆斯医生小声说,他捻灭香烟站起身来。他与泽维尔的目光相遇,下巴紧绷起来,“我是想说,”他用不高的声音接着说下去,“福里斯特小姐的解释无疑是符合实际的。毫无疑问。你们看,上周三我也被偷了个图章戒指。当然是不值钱的小东西;经常不戴已很久了,对我也没什么特别的意义,但是——你瞧,反正是不见了,就这么回事。”

  冷场像被突然打破一样又突然回来。研究着这些面孔,艾勒里心里再次冒出这样的想法:在这所豪华住宅彬彬有礼的表面文章背后还有很多不愿与外人道的东西。

  沉默被马克·泽维尔打破了,他的动作那么快,以致福里斯特小姐失声叫了出来。

  “我看,约翰,”他没好气地对泽维尔医生说,“你最好把所有门窗都锁起来……晚安,你们大家。”

  他大步走出房间。

  安·福里斯特——她的自信和沉着在颤抖中无可挽回地丧失掉了——和霍姆斯医生都相继告退;艾勒里听到他们在通往楼梯口的走廊上一路对话。泽维尔太太仍带着那种蒙娜丽莎式的微笑端坐着,整个人也像那幅名画表现的一样,令人费解。

  奎恩父子局促不安地站起身来。

  “我想,”警官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也得往床上跳了,医生。你不知道这一路上的折腾,我们……”

  “请吧,”泽维尔医生的语气已不那么讲究,“我们这里人手并不多,奎恩先生——惠里太太和博恩斯是我们仅有的两名仆人——所以还是由我亲自送你们到房间里去。”

  “完全没有必要,”艾勒里急忙说,“我们己经认识路了,医生。但还是非常谢谢你。晚安,泽维尔太太——”

  “我自己也要上床去了,”医生的妻子突然宣布并站起身来。她比艾勒里想象得还要高;她深吸一口气,使身体舒展开来,“就寝前如有什么需要……”

  “没有,泽维尔太太,谢谢,”警官说。

  “可是,萨拉,我觉得……”泽维尔医生开了个头,又停了下来,耸耸肩膀,然后整个身体奇怪地斜塌下来。

  “你还不准备睡觉吗,约翰?”她的口气并不柔和。

  “我想还早,亲爱的,”他的声音也挺重,眼睛也没看她,“睡觉前我还得到实验室里处理些事情。我期待的那种化学反应还没出现……”

  “我知道了。”她说着又笑了,不是那种莫测高深的笑。她转向奎恩父子,“请这边走。”说时已迈动脚步。

  奎恩父子一边道别一边随着主人向外走。在转如走廊的时候,最后看了一眼医生。他站在原地没有动,看上去沮丧至极,咬着下嘴唇,手里摆弄着华而不实的领结。他显出老态,精神疲惫。后来,他们听到他向图书室走去。

  一踏进卧室的门,艾勒里赶紧关门,打开屋顶的灯,凑到父亲跟前,急不可待地问道:“爸!看在上帝份上,赶紧告诉我,在泽维尔出现在咱们身后之前,你在走廊上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警官慢慢坐进靠背椅里,解开外衣的钮扣。他避开艾勒里的目光:“嗯,”他慢吞吞地说,“我也说不准。我想我是不是有点——有点神经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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