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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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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那天,艾勒里发了一封电报给赛利曼教授,告诉他机位和其他琐事耽搁了他的行程,不过他随时都有可能启程.。 这一刻在12月28日晚上来临,及时解救了濒临急疯了的艾勒里。 他的父亲到底是怎么帮他张罗到机位的,他始终没有搞清楚,反正12月29日清晨,他发现他坐上一架非常特别的飞机,机上其他的乘客都是名声显赫之人,而且此行毫无疑问都是肩负国际重任。他不知道飞机什么时候起飞,也不知道预定抵达的时间。他听到有人提到“伦敦”、“巴黎”等等,可是没有人讲到施特劳斯的华尔兹;再者,他忧心忡忡的询问竟然都得不到任何答案,他不得不怀疑,维也纳可能是在莫斯科。 飞越大西洋时,紧张和晕机使他好像经历了一场劫难。 等到终于降落的时候,外面浓雾遍布,原来是英国。在这里,他们莫名其妙地误了点。3个半小时过后,他们又再度起飞,艾勒里则陷入昏睡。醒来的时候,机上一点儿引擎发出的声音也没有,四周一片静谧。从窗户往外看,视线所及之处,尽是一片冰原,可能是降落在北极了?他全身的血液都要冻结了。他用手肘碰了一下坐在他旁边的美国陆军军官。 “告诉我,上校,我们的目的地是北极冰原吗?” “这里是法国。你要去哪里?” “维也纳。” 上校吸起嘴巴,摇着头。 艾勒里开始使劲地搓揉他冻僵了的手指头。 就在第一副引擎开始启动的时候,机上一名服务员拍了拍他的肩膀。 “抱歉,先生,我们需要你这个位子。” “什么!” “这是命令,先生,有三位外交官要坐。” “他们个个得骨瘦如柴才行,”艾勒里站起来,不忘挖苦地说,“那我们这种小人物怎么办?” “你得先在停机坪里等着,先生,等他们帮你在另外一架飞机上找到空位。” “我不能用站位吗?我保证不会坐在人家的大腿上,到了维也纳的时候,我很愿意用降落伞跳下去。” “你的行李已经下飞机了,先生。如果你不介意……” 艾勒里在一个冷风呼啸的军营里待了31个小时,四周就是被皑皑白雪所覆盖的法国。 最后,他取道罗马才终于抵达维也纳。虽然他无法置信,不过现在他正站在一个冰封的火车站,手里拿着他的行李,身旁还站着一个年轻的意大利教士,从罗马就一路上莫名其妙地紧跟着他。车站的站牌写着“威斯邦霍夫”,这个地方的确是在维也纳,所以可以证明他已经是在维也纳了。 这天正是元旦。 赛利曼教授在哪里? 艾勒里开始担心起维也纳燃料供给的情况。 回想起飞机引擎出故障的时候,他的记忆里夹杂着钻心的寒冷,迫降时感觉好像是出了故障的太空船在群星中翻来覆去,所有的乘客被迫改搭那班破旧悲惨的火车,不过这段经历给他最深刻的印象还是寒冷。在艾勒里看来,欧洲正处于第二冰河期,他希望在冰河中心找到赛利曼教授时,他能像西伯利亚古代的长毛象,仍保存良好。他在罗马的时候打过电话给赛利曼教授,告诉那老头子关于意大利班机预定抵达的时间。不过他没料想到那段外太空之旅以及后来那不堪回首的火车经验。赛利曼大概得了肺炎……那个机场叫什么名字? 管他什么名字。 有两个人影向他走近,结冰的月台被他们踩得嘎嘎作响。不过,其中一个是虎牙突出的行李搬运工人,另外一个是奥地利某天主教派的修女,两个人都不符合艾勒里心中世界闻名的心理分析大师的形象。 那个修女急急忙忙地把那个小意大利教士带走,而长有突牙的搬运工人则大摇大摆地走上前来,满嘴地方话和熏人的口臭。艾勒里因为言语不通而支支吾吾,最后他只好把行李交给他,虽然有点儿不放心,因为那个搬运工人长得跟纳粹头子海因里希·希姆莱一模一样。然后他跑去打电话。回答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非常激动。 “卡温先生吗?教授没有跟你在一起吗?天哪,保准他会冷死!他一定会去接你,你要等握。卡温先生,你就在原地等。威斯邦霍夫,对不对?教授一定会找到你的,他是这么说的!” “好吧。” 被叫成卡温的艾勒里没好气地喃喃应道,接着就走回月台,回到冰河期。继续耐心地等,不时跺跺脚、对着冻坏了的手指哈气,一边还要猜那个搬运工讲的话,五个字能听懂一个就不错了。这可能是奥地利79年来最冷的冬天,他心想。这里的冬天一向如此。从奥地利阿尔卑斯山吹来的令人心神荡漾的暖风轻柔地抚摸多瑙河王后镶金带玉的秀发,跑哪儿去了?随着神话和幻想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随着忧郁的维也纳人的血流走而徒留下遍地阴郁的深红色冰柱,随着春神的声音逝去,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寒冬和战后在街上叫卖报纸的报童;随着维也纳的森林传说湮灭无痕,囚禁在古董八音盒里的传奇永远失传……艾勒里打了个哆嗦,跺脚哈气,那个乔装成搬运工的希姆莱则在一旁对他抱怨着美好生活不再。 是屠杀犹太人的瓦斯房结束了美好生活,埃勒里荒谬地想,去跟希特勒说吧! 在这美丽的蓝色多瑙河上…… 艾勒里冻僵的脚不住地在地上踩跳,同时张开嘴对着整个战后的欧洲大陆哈气。 赛利曼教授独自一人在10点过后姗姗而来。光是看到他壮硕的身躯——他穿了件领子上滚了波斯羊毛的黑色羊皮毛大衣,头上戴了一顶俄国皮帽,使得他更显巨大——就足以使人温暖;当他巨大、干燥、温暖的双手握住艾勒里一只已经冷得无知觉的手时,艾勒里觉得整个人都像融化到那里面去了。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到处流浪的人出其不意地竟和他家乡的老爷爷相遇。 在什么地方并不重要,只要有长者在的地方,就是家乡。赛利曼那双眼睛给奎恩留下的印象尤为深刻,满布皱纹的脸犹如干涸的熔浆,而那对眼睛似乎永不止息地喷着火花。 他们乘坐心理分析大师的菲雅特老爷车,由一位文质彬彬的司机驾驶,穿过高低起伏的街道进入市区,朝老人住的大学城驶去。他全身贯注在他的主人身上,如沐春风,浑然不察窗外这个城市的容貌。 “是否发现维也纳和你期待中的不一样?”赛利曼突然问道。 艾勒里愣了一下,一路上他试图不去注意这破败的城市。 “我已经好多年没来了,教授。还是大战前很久……” “距离和平也很久,”老人面带微笑地说,“我们不能忘了太平盛世,奎恩先生。那些难缠的俄国人,是不是?更甭提难缠的英国人,难缠的法国人,还有——恕我冒昧——难缠的美国人。可是,靠着传统的坚忍和毅力,我们撑下来了。第一次大战后,有一首歌在维也纳很流行,其中有一段歌词是这样的:‘昔日的华尔兹,昔日的维也纳’。我们熬过来了。熬过那段,我们不唱‘平安夜,圣善夜’的时候,我们又开始唱起这首歌了。在维也纳到处都有人在说‘dileguten , alien Zeiten’。你们英文是怎么说的?旧日好时光?我们维也纳人沉腼在怀旧的情绪里,这对我们有极大的意义,这也是我们之所以能存在的原因。告诉我纽约的情形,奎恩先生。从1927年以后,我再也没有去过你们那座伟大的城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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