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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卡扎利斯夫妇住在距离一条街以外的公园大道和七十八街交叉口,他们整晚都很挂念雷诺。

  8点30分的时候,卡扎利斯太太打电话过去。雷诺说她“还是老样子,腹部绞痛”,此外,一切都好,叫她姨夫和姨妈不必为她“担心”。但是,当卡扎利斯太太一知道雷诺又是老毛病不改什么都不吃,她就亲自到理查森家准备了一顿热腾腾的晚餐,强迫雷诺吃下去,然后把那女孩子舒舒服服地安顿在客厅的躺椅上,又花了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陪她外甥女聊天。

  雷诺最近心情很不好。她告诉姨妈,她妈妈一直唠叨要她赶快“嫁人,不要老像个傻头傻脑的高中女生,男朋友一个接一个地换”。雷诺曾和一个后来在圣洛城遇难的男孩子热恋过,他是个犹太血统的穷小子,理查森太太激烈反对他们来往。

  “妈妈根本不了解他,而且连他死后还不肯放过他。”卡扎利斯太太耐心地听那女孩倾吐苦水,然后试图劝她就寝。

  但是雷诺说:“肚子痛得这么厉害,干脆看书算了。”而且天气也热得让她难受。卡扎利斯太太叮咛她不要熬得太晚,跟她亲吻道晚安后,就离开了。那时差不多是10点钟。她看她的最后一眼时,她卧在躺椅上,正微笑着伸手去拿书。

  回到家以后,卡扎利斯太太悲叹了一会儿,她先生安慰她一阵子后,便送她上床了。卡扎利斯医生熬夜在读一个病例,他答应他太太,在睡觉前会再打电话给雷诺。“因为黛拉和柴克很可能要到凌晨三四点才会回来。”12点过后一会儿,医生打电话到理查森家,没人接。5分钟以后,他又打了一次。雷诺的卧房里有一个分机,即使她已经睡着了,接连不断的电话铃声也应该会吵醒她。卡扎利斯医生觉得不安,决定亲自去看看。他没叫醒他太太,自己走到派克理斯特大楼,发现雷诺·理查森躺在椅子上,一条橘红色的丝绳深深勒在她脖子的肌肤里,她已经被勒死了。

  他大姨子夫妇那时候还没回来;房子里除了死去的女孩,别无他人。卡扎利斯医生报了警,然后在厅室的桌子上找到理查森太太韦斯特切斯特朋友家的电话号码,(“我把号码留给雷诺,怕万一她不舒服要我回来。”理查森太太哭哭啼啼地说)通知他们雷诺“出事了”。接着,他打电话叫他太太马上过来,她立刻搭计程车赶到。卡扎利斯太太在睡衣上披了件长大衣就出了门,赶到的时候,警察已经在场了。她昏了过去,可是,等理查森夫妇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恢复过来了,可以胜任安抚她姐姐的工作。(“就这些,”奎恩警官低语道,“她应该得诺贝尔和平奖。”)不过是大同小异的变奏曲呀,艾勒里心想。

  一些事件,几次偶然,唯一不变的,是带着死亡色彩的绳索。这就是那颗敲不破的硬果核。

  “我看了一眼围在她脖子上的丝绳,”卡扎利斯医生说,“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怪猫。”

  阳台和屋顶一直等到天亮后才上去检查——

  客厅的法式门窗整晚都敞开着——他们倾向于认为,怪猫是乘通往顶楼的手动式电梯后大模大样从前门进来的。卡扎利斯太太记得,她10点钟离开的时候,曾在出门后检查门有没有锁上,当时,门是锁住的。但是,等她丈夫午夜12点30分抵达时,前门大开,还用个门档抵着。由于门档上有死者的指纹,显然雷诺是在她姨妈离去以后打开前门,可能是为了让空气更加流通,因为那晚实在是很闷热。守夜的门房记得看到卡扎利斯太太来了又回去,还有卡扎利斯医生午夜进来,但是他承认他中间溜出去好几次,都是到八十六街和麦迪逊大道交口的杂货店买冰啤酒,而且,即使有他看守楼下入口大厅,歹徒仍有可能趁他不注意时溜进来,他说:“昨晚好热,有一半住户都出城去了,我整晚在大厅的椅上睡睡醒醒。”

  他并没有看到或听到什么不寻常的动静。

  没有邻居听到尖叫的声音。

  采指纹的人员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法医室派来的普劳提医生无法指出精确的死亡时间,只能说是介于卡扎利斯太太离去到她丈夫抵达之间。

  勒颈的绳索是柞蚕丝做的。

  “作家亨利·詹姆斯曾称这是——”卡扎利斯医生说,“真相致命的虚妄。”

  破晓时,他们围坐在一起喝着冰凉的姜汁汽水和啤酒。卡扎利斯太太做了一盘冷鸡肉三明治,除了奎恩警官被艾勒里强迫吃了一点外,没人有兴趣碰。尸体已经按程序规定搬走了,那床不祥的毯子已不见踪影。

  微风从顶楼阳台吹进来,理查森太太吃了镇静剂以后,已经在卧房里睡着了。

  “为了对这位伟大的怀疑论者致敬,”艾勒里回答,“我必须说,真相并非是因为虚妄而致命,医生,致命的是真相太少。”

  “七件谋杀还算少?”医生夫人惊呼。

  “七乘以零,卡扎利斯太太。嗯,也许不算少,不过的确是非常棘手。”

  奎恩警官的下巴机械性地上下咀嚼,他似乎没听。

  “我能做什么呢?”

  他们都吓了一跳。雷诺的父亲呆坐了那么久,现在突然开口。

  “我必须做点儿什么,我不能只坐在这儿,我有很多钱……”

  “恐怕钱没有用,理查森先生,”艾勒里说,“莫妮卡·麦凯尔的父亲想法和你一样,8月10日那天,他提供10万元悬赏,根本没起任何作用,只是增加警方的困扰。”

  “去睡一觉吧,扎克?”卡扎利斯医生建议。

  “她从不曾和人结怨,艾德华,你知道的。

  每个人都这么爱她。为什么这只……为什么他会挑上雷诺?她是我的一切。为什么选上我女儿?”

  “为什么别人的女儿就可以,理查森先生?”

  “我才不管其他人!我们付钱养警察是干什么的!”理查森激动得站了起来,双颊泛红。

  “扎克……”

  他垂下肩膀,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就悄悄地走出去,口中念念有词。

  “不,亲爱的,由他去吧,”精神科医生赶忙阻止他妻子。

  “扎克看事情有他苏格兰人的执拗,生命对他是十分珍贵的。倒是你,我才觉得担心,你看你,累得两只眼睛都突出来了。来吧,亲爱的,我带你回家。”

  “不,艾德华。”

  “黛拉都已经睡了……”

  “你不走,我也不走,而且这里需要你。”卡扎利斯夫人抓着她丈夫的手,“艾德华,他们需要你。现在你不能置身事外了,告诉我你会帮他们。”

  “那当然。我带你回家。”

  “我又不是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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