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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他站起来在一尘不染的地板上踱步:“我说萨缪尔·杜德很忠于他的办公室,对吗?”

  她很震惊:“萨缪尔·杜德?到底这是——他做事很认真,如果你是指这个的话。”

  “我也是这样想。这就有点复杂了。”他微笑着,“不管怎样,我们必须面对现实,对不对?我亲爱的女神,今晚你要去诱惑萨缪尔·杜德医生到最后关头。懂这个意思吗?”

  气愤闪过她的黑眼睛:“奎恩先生!”

  “别急,虽然这是最适合的法子。我并不是建议什么激烈手段,我的孩子。我还要另外一片饼干。”他自己又拿了两片,“你可以叫他今晚带你去看电影吗?他待在房子里会使事情变得很困难,我必须要支开他,否则他可能会集合国民军来制止我。”

  “我可以叫萨缪尔·杜德做任何我要的事情,”爱丽斯冷冷地说,脸颊上的红潮已经退去,“但我不懂为什么。”

  “因为,”艾勒里吃着另一片饼干说着,“我说要这样,亲爱的。我今天晚上要践踏他的威严,你等着看。我必须做一些事情,若不搞一些障眼法,这绝对是不合法的,即使不算是犯罪的话。杜德可能会帮忙,但依我判断他不会,既然如此,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的话,我俩就不会有争执了。”

  她漠然地打量他,在这率直的眼光注视下他感到很不舒服:“这可以帮罗杰吗?”

  “那是,”艾勒里热切地说,“当然!”

  “那我就做。”然后她突然垂下双眼,玩弄着围裙,“那么可否请你离开厨房,埃勒里·奎恩先生,我要做晚餐。而且我觉得——”她奔向炉子拿起长柄勺,“——你很棒。”

  埃勒里·奎恩先生咕噜一声脸红了,然后急忙离开了。

  当他推开纱门时他发现甘迪太太走了,司格特和安东尼神父静静地坐在屋里。

  “伟大的人们,”他愉快地说,“那位受苦难的甘迪太太呢?顺便问一下,她坐着轮椅是怎么上下楼梯的?”

  “不必,她的房间在底层,”司格特说道,“怎么样,奎恩先生?”他的眼睛憔悴。

  安东尼神父以坚定的感激神色看着他。

  艾勒里突然变得垂头丧气。他坐下来并把他的椅子拉到他们那儿去:“神父,”他平静地说,“我听说你服务的——诚心服务的——是比人类更高一层的法律。”

  老教士端详他一阵子:“我对法律了解很少,奎恩先生。我服侍两个主人——耶稣基督和他献身的灵魂。”

  艾勒里沉默地考虑了一会儿,然后他说道:“司格特先生,你曾经提过你参与过贝庐战役,那么死亡对你来说并不恐怖了。”

  司格特的眼睛直视着艾勒里:“听着,奎恩先生,我看到我最好的朋友在我面前被撕成两半。我必须要将他的内脏从我手上拿开。不,我一点都不怕,我体验过了。”

  “非常好,”艾勒里柔和地说,“真的非常好。有一点儿荒唐,但也够了。神父,司格特先生,”他们两人看着他的唇,“你们今晚可不可以帮我挖开一个坟墓?”

  万圣节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了,但女巫们还是在那个晚上跳舞。她们在山坡投射的黑影中舞蹈;她们在风中尖声喊叫,飞越过寂静的坟墓。

  那晚能成为三人行的一分子使艾勒里感到异常兴奋。公墓位于柯西加的外缘,以铁棒圈住并用灌木为篱。一股像冰一样的冷风吹过他们的头顶。墓碑在山腰上闪闪发亮,好像死人的骨头经过风的洗礼后变得光亮而洁白。一片黑云遮住了半个月亮,树木也无休止地饮泣。确实一点都不难想象有女巫在跳舞。

  他们静静地走着,本能地聚在一起,由安东尼神父领军,像个大船般乘风前进,他的法衣随风飘动飞舞。他的脸色阴暗认真但冷静。艾勒里和迈克·司格特努力地跟在后面,他们带着沉重的铲子、十字镐、绳索和一大捆东西。行走在成群黑影出没的山坡上,他们是唯一的生物。

  他们在一片处女地找到麦高文的坟墓,稍微远离主要的墓堆聚集区。那是山坡上一个寂寞的高点,一个秃鹰栖息的地方。泥土只是草草地做成一个坟墓盖在死者之上,而且也只用一根细瘦的棍子做标记。依然是沉默无声,两人皱着眉头拿起十字镐开始工作,安东尼神父则在上方为他们望风。月亮时隐时现。

  等到坚硬的土被弄松了之后,他们丢开十字镐,转而用铲子来铲土。他们都在衣服外面加上了老旧的套头衣服。

  “现在我知道了,”艾勒里靠在挖出来的土堆上休息时低声说道,“做一个盗墓者是什么滋味。神父,我很高兴你跟我们一起来。我被太多的想象诅咒了。”

  “没有什么好害怕的,我的孩子,”老教士以稍微苦涩的声音说道,“这些只不过是死去的人们。”

  艾勒里发着抖。司格特叫道:“我们继续干吧!”

  终于他们的铲子碰到了空空的木头。

  他们到底怎么弄的艾勒里永远想不清楚。那是撒旦的工作,没多久他就被汗水湿透了,就像风中垂在冰冷手指下的冰柱使人刺痛。他感觉灵魂出窍,成为梦魇中的幽灵。司格特静静地工作着,努力异常,艾勒里在他身边喘气,安东尼神父则伤感地旁观。然后艾勒里醒悟到他是在坑洞的一边拉着两条绳索,而司格特则面对他拉着绳子的另一端。一个长长黑黑又沉重的东西从深坑里冒出来了,摇摇晃晃好像有生命一样。整个举起来后它以侧面着地,在艾勒里的惊讶之下,它整个翻了。他倒在地上,蹲在地上,摸索着香烟。

  “我——需要——喘口气。”他说道,用力地吸吐着香烟。司格特冷静地倚靠在他的铲子上。只有安东尼神父走到松木棺旁,慢慢把它翻正,然后轻轻缓缓地用手去撬棺盖。

  艾勒里看着神父,深深感到着迷。然后他跳起来,丢掉香烟,对自己骂了一声,再抢过神父手上的十字镐,用力地一撬,棺盖吱吱地开了……

  司格特闭紧嘴巴大步走向前。他戴上帆布手套,然后弯腰向着死人。安东尼神父退后,闭上他疲惫的双眼,艾勒里急切地打开他从茉莉街一路带过来的大包裹,里面是他偷偷向《柯西加之声》的编辑借来的大型附三脚架照相机。他摸索寻找一些东西。

  “有没有?”他沙哑地问道,“司格特先生,有没有?”

  司格特清楚地回答:“奎恩先生,有。”

  “只有一个吗?”

  “只有一个。”

  “把他转过来,”过一会儿之后,艾勒里又问道,“有没有?”

  司格特答道:“有。”

  “只有一个?”

  “对。”

  “在我说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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