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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星期六下午,你说?多大的讽刺啊!确实的时间呢?……不,太过分了。在电视脚下再添一桩罪恶!我原本真的打算星期五晚上来此过周末的。但上星期三我受邀参加一场由芝加哥播送的圆桌电视节目——讨论现代艺术——所以星期五晚上我就飞到那里去了。我在那里,星期六下午一点到一点半,在差劲潮湿的芝加哥摄影棚里,与两个所谓的大学教授唇枪舌剑,要不是愚蠢地浪费了那段时间,我或许到了这里而能救了芬妮·亚当斯的命!”

  卡萨文似乎勉强能了解村里的警戒情形。他不断茫然说着他没有在报纸上看到任何消息。

  “那了不起的、天赋的才能,”他不停地复述着,“一个审判,你说?那么你们已经逮到那禽兽了。很好,很好!为什么报纸没有——”

  并非受制于这一两天中他将不被允许离开辛恩隅的警告,卡萨文抬起下巴说道,现在就算有整团的流氓也无法把他赶出这个村子。有太多的事要做。他必须收录芬妮·亚当斯最近的画作,这是他自从去年八月以来第一次的拜访。

  他一定要看她临死前画的那幅——最后的,那支天才洋溢的画笔所画的最后一幅画……最后,为了要摆脱他,辛恩法官要费立兹,亚当斯把卡萨文带到亚当斯的家里,让他悠游在橱柜中的作品之间。

  “那会花你很长的时间吗,卡萨文先生?”

  “喔,日日夜夜。我将会做大量的笔记——”

  “好吧,”法官叹道,“只要你不会在上面践踏……”

  星期三早上的第一个证人是莎琳娜·哈克,治安官的母亲。

  “要不是我们还有数学问题,”法官说道,“我们大可把高龄的莎琳娜也删除掉!”每一个问题都必须要对着老女人的耳朵吼,而且大半的时间中她的回答都没有意义。不过最后他们终于问出她在星期六的活动。本尼中午以前离开家去喀巴利。她大约十二点一刻时弄午餐给孙子吃——

  乔必须从潘曼家跑回来之后还得跑回去——午餐后她带辛希及吉米到车库后面的菜园里去为红萝卜、洋葱、葛芭及豌豆等松土和除草。两点钟下的雨迫使他们回到室内,他们也就一直待着,等到她儿子从喀巴利回来后还持续着,直到彼露·普玛跑过来告诉她芬妮婶婶被谋杀了。

  “好得很!”莎琳娜·哈克苦涩地吼着,“好得很呀,自己的孩子不能先告诉他的母亲,我还得从邻居那儿才听得到!”

  等到费立兹·亚当斯协助她步下证人席时,她还是怒目瞪着她那治安官儿子。

  辛恩法官短暂休庭,好让哈克治安官带他母亲过马路到辛恩免费学校去,孩子们聚集在那儿,同时并把莎拉·伊萨白带回来。

  莫顿·伊萨白看到他女儿进来时身体半从折叠椅上站起来。但欧维利·潘曼抓住了那老家伙手臂,胡伯特·赫默斯斜靠过来,两人都坚定地对他说了话,然后他退缩回来,含含糊糊地嘀咕着。

  伊萨白女士以低微的声音说着,陪审团员则是看着墙上的画、看着天花板、看着摆在他们膝上的手。

  没有人在看莫顿·伊萨白。

  莎拉从星期六午餐时间起就和她女儿在伊萨白农庄中她的工作室里,她说,缝纫服装。她们之中没有人走出房子。工作室是在农庄的背面,那原本是农庄里的烟熏室。她母亲——这几乎难以听闻——她母亲把它改变了。一直到雨开始下了她和玛莉安才可以从窗口看见她父亲。他赶着老灰马司摩犁地。雨把他带进屋里,司摩也被赶进马房里了。他在谷仓的一角有个锻造场,她听到他的锤子一上一下落在铁砧上的叮当声直到彼露·普玛打电话来。消息传来时,她父亲赶忙把司摩和劳夫两匹马套上马车——因为他们没有汽车——然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往村里。

  安迪·韦斯特表示他没有问题,莎拉·伊萨白当下飞奔而去。

  费立兹·亚当斯传唤莫顿·伊萨白上证人席。

  这老农人相当平静地开口。当雨把他赶进谷仓里去时,他趁这个机会替两匹马重钉马蹄铁。

  没有,他没有离开谷仓……他转而发起牢骚,他一向用来作为马蹄铁的瑞典铁块……约翰尼搞不清究竟是瑞典马蹄铁买不到了,还是伊萨白买不起了……那张线条鲜明、凹凸不平且历经风霜的脸孔,以一种最奇妙的方式呈现了生机。肌肉和神经开始活动,由下而上地逐渐软化漂浮。

  可是接着,一声大吼,莫顿·伊萨白爆发了。

  “杂种!骗子!异教徒!”

  他半蹲着,左手悬吊着,右手平举,下巴和鼻子指控般地向前伸着。

  他对着约瑟夫·科瓦柴克说话。

  科瓦柴克在他椅子中向后缩,好像是在飓风肆虐下被吹倒的人。安迪·韦斯特双手抓紧松木桌的边缘离开坐位。

  “莫顿。”辛恩法官惊恐地说道。

  “伊萨白先生——”亚当斯开口。

  “莫顿!”本尼·哈克伸手过去。

  但莫顿·伊萨白再次怒吼,他吼得使众人都屏住气息。因为那不是一个正常的人发怒后的爆发,那是理智本身的爆炸。莫顿·伊萨白产生幻觉了。在那一瞬间他认为约瑟夫·科瓦柴克是十年前毁了他女儿莎拉的那个旅人。他诅咒那个破坏者,但赞美上帝把他交到他的手里。

  “强盗——摧花贼——杂种的父亲——人渣!”

  在众人眼光固定下来之前,那老农夫已经冲过松木桌,把茫然的囚犯从椅子上抓起来,强而有力的双手抓在他的喉咙上。

  “我等了十年了——十年——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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