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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我打电话给你之前的一两分钟,法官。”

  “我们最好打电话给喀巴利的验尸官。”

  “不必打给他,”本尼·哈克很快地说道,“我在等你过来的时候已经打电话给康福的卡西曼医生了。”

  “但卡西曼只是验尸官在康福的代理人,本尼,”辛恩法官耐着性子说,“这是一件刑事死亡案件,直属于郡验尸官的管辖。卡西曼也只能找喀巴利的邦威尔过来。”

  “卡西曼不会去找任何人,”哈克回答,“我什么都没跟他说只是叫他马上过来。”

  “为什么不说,老天爷?”法官怒道。

  “就是没想到。”那发育不良的下巴突然伸长了。

  辛恩法官瞪着他。他瞪着眼时,一阵悲鸣响起,愈来愈响直至充满整间屋子。

  那是村里的火警笛声。

  “是谁弄的?”

  “我刚打电话给彼得·巴瑞,要他派凯文·华特斯到消防队去打开的。那会把所有人都引过来。”

  “那当然会!”法官突然转向厨房的门,“对不起,本尼……”——那个没下巴的人并没有动——“本尼,不要挡路。我必须要打电话给州警,警长——”

  “没有必要,法官。”哈克说道。

  “你已经打了?”

  “没有。”

  “本尼·哈克,别闹了,”法官叫道,“我不是刚才的我了。这是一个谋杀的案子。适当的主管单位——”

  “我就是辛恩隅适当的主管,法官,”本尼·哈克说道,“现在,不是吗?合法选出来的治安官。法律规定我可以召唤郡警长来协助我,当有必要的时候。但是现在没有必要。一旦我的群众聚集了,我们就去追人。”

  “可是召集民防队的功用是——”辛恩法官把话打住了,“追人?追谁,本尼?你还隐瞒了什么?”

  哈克眨眨眼:“没有隐瞒什么,法官。没有机会。我才挂掉你的电话,彼露·普玛就打来了。她说误把你的两响当成她的三响。跟平常一样,反正,她偷听了。呃,在彼露把消息散布到全村之前她有话要告诉我。一个流浪汉今天两点差一刻来到她的后门,她说。看起来是很危险的外国人,说了一口很僵的英文。她几乎听不懂,彼露说,不过她认为他是要一些施舍。她打发他走。重点是这个。”哈克清了清喉咙,“彼露说她看到这流浪汉走上辛恩路并转到芬妮婶婶家的后面。”

  “流浪汉?”法官说道。

  他望着约翰尼的背。约翰尼从北边的窗子向外看着芬妮·亚当斯婶婶的谷仓和小屋及更后面的伊萨白玉米田。

  “流浪汉,”哈克治安官点点头,“辛恩隅里没有人会打芬妮·亚当斯婶婶的头。你知道的,法官。是那个流浪汉杀了她。而且很清楚的是,在这个倾盆大雨中他走不远的。”

  “流浪汉。”法官再度说道。

  警笛声倏然中止,留下隐隐的沉默。然后是花园里和道路上的骚动,厨房里步履移动的声音,摇摆门吱嘎的声音,楔形的眼睛。

  辛恩法官突然推开门,他和本尼·哈克走进厨房。约翰尼听到愤怒的女性低语声以及老人用和蔼的声音说话。

  雨还是下得很大,在窗外和玉米田交织在一起。雨水倾盆而下,淋在亚当斯后院的谷仓及连在一起的尖顶小屋上,小屋的前后都是开启的。

  约翰尼可以穿过它看到伊萨白玉米田的石墙,好像那小屋只是一个图片框罢了。

  他转回来看着书架上的画作。

  她以她朴实、严谨的风格捕捉了大自然的狂暴。滴水的谷仓、空荡的小屋、墙上的每一块石头、雨中伊萨白玉米田里每一株高大褐黄枯萎的茎秆、公墓角落里每一块歪斜哭泣的墓石,全都萎缩在撕裂泣血的天空之下。

  约翰尼俯视那些碎裂的骨头,他想起了那张深灰色的脸孔、那胆怯又发红的眼睛、那顶绿丝绒的帽子、那个用绳子绑着的背包、那双在倾盆大雨中飞奔的鞋子……然后他又想到,她是个非常伟大的艺术家以及一位优雅的老妇人,而她的死在自己的生命中已没有任何意义。

  接着法官和山缪尔·希诺带着一个瞪大眼睛的人进来,法官以最温柔的声音说道:“我很遗憾,费立兹,她的死竟然会是以这种方式。”那人闭上眼睛转身走开。

  希诺先生用困惑的语调说着:“我们不能,我们不能有偏见。我们的天父是穷人中最穷的。

  我们难道要把罪名安在这个人的头上,只因为他乞求食物而且步行在雨中吗?”

  ——当牧师这么说的时候,芬妮·亚当斯的侄孙抬起头来说道:“步行在雨中?谁?”

  他们把他带离工作室,来到了芬妮·亚当斯的餐厅,彼露·普玛和伊莉莎白·希诺在那里,耐心地抚摸着门上的蝴蝶铰链。不过费立兹·亚当斯的问题让她有了重点,而后彼露·普玛热心地告诉他那个在她后门乞求食物的人的事。

  “我看到一个流浪汉。”亚当斯说道。

  “在哪里?”哈克治安官问道。

  希诺先生突然开口:“我要你们记住你们是基督徒。我会待在死者身边。”然后他就走进工作室去。他那肥胖的妻子在角落里坐下来。

  “我看到那个流浪汉!”亚当斯说着,他的声音提高了。他是个高大整洁的生意人,有着稀疏的褐发以及仔细修整的脸颊,“我刚从喀巴利过来拜访芬妮婶婶时在路上遇见一个人……普玛小姐,这个流浪汉长得什么样子?”

  “穿深色长裤,”彼露·普玛忽然插嘴说道,“一件薄的旧斜呢外套,而且他还带着一个用绳子绑着的廉价箱子。”

  “就是那个人!就是几分钟前!现在几点?

  他还在那边的某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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