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幽巷谋杀案 | 上页 下页
三十四


  “谢弗尼克-戈尔小姐最先到的,我想,然后是福布斯先生,之后伯里上校和谢弗尼克·戈尔女勋爵一起下楼来。随后是伯罗斯先生。我想次序就是这样,但我不十分肯定,因为他们几乎是同时到的。”

  “被第一遍锣声集合起来的?”

  “是的,每个人听到锣声都立刻行动起来,杰维斯爵士是个可怕的‘晚餐守时’的信奉者。”

  “他自己一般什么时候下楼?”

  “在第一遍锣响之前,他几乎都在房间里了。”

  “这次他没下来令您惊奇吗?”

  “非常惊讶。”

  “啊,我想起来了!”波洛大叫一声。

  当另两个人都质询地望着他时,他接着说道:

  “我想起我刚才要问什么了。今天晚上,小姐,因为斯内尔报告说门锁住了,我们全都奔向书房时,您停下来捡起了一样东西。”

  “我?”林加德小姐显得非常吃惊。

  “是的,就在我们拐向通往书房的走廊时,一件小小的发亮的玩意儿。”

  “太奇怪了——我记不得了,等一下——是的,只是我没想起来。让我看看——它一定在这里。”

  她打开她的黑色手提包,把里面的东西倒在桌子上。

  波洛和梅杰·里德尔都颇有兴趣地瞧着。有两块手帕,一个粉盒,一小串钥匙,一个眼镜盒,还有一件东西,被波洛一把抓起。

  “一个子弹壳,天哪?”梅杰·里德尔说。

  这个小东西倒真像子弹壳的形状,可它实际上只是枝小铅笔。

  “这就是我捡到的东西,”林加德小姐说,“我全给忘了。”

  “您知道是谁的吗,林加德小姐?”

  “噢,是的,是伯里上校的。他用一枚击中他的子弹做了这个——或者没有击中他,如果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在南非战争中。”

  “您知道他最后一次带着它是什么时候?”

  “嗯,今天下午他们打桥牌时他还带着它,因为当我进来喝茶时,我注意到他正用它记分数。”

  “谁在打桥牌?”

  “伯里上校,谢弗尼克·戈尔女勋爵,特伦特先生和卡德韦尔小姐。”

  “我想,”波洛温和地说,“我们将留下这个并亲自把它还给上校。”

  “噢,请吧。我太健忘了,我早该记起还给他。”

  “或许,林加德小姐,您现在是否乐意请伯里上校到这儿来?”

  “当然,我马上去叫他。”

  她匆忙离开了,波洛站起身,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我们开始,”他说,“重新安排一下这个下午。非常有意思。两点半杰维斯爵士和莱克上尉一起查账,他有些心事重重。三点钟,他和林加德小姐一起讨论他正在写的书,他的头脑为某件事所困扰。林加德小姐还把这一苦恼与特伦特先生联系起来。午茶时分,他的举止正常,午茶后,戈弗雷·伯罗斯告诉我们他正为某事而兴奋不已。八点差五分他下楼去他的书房。在一张纸上颤抖着写下‘SORRY’一词,然后开枪自杀!”

  里德尔慢慢地说:

  “我明白您的意思,这前后不一致。”

  “杰维斯·谢弗尼克-戈尔爵士的情绪变化太奇特了!他心事重重——他极为不安——他正常——他非常兴奋!这里面有点特别的东西!还有他那句‘太迟了’。我到这儿‘太迟了’。是啊,确实如此,我确实来得太迟了——没能见到活着的他。”

  “我明白了,您真的认为……”

  “我到现在还不明白杰维斯爵士为何要请我来!真的!”

  波洛又在房间里来回巡视。他整了整壁炉台上的一两件摆设;检查了靠立在一面墙上的一张牌桌,打开抽屉把纸牌拿出来。然后他转到写字台旁边,检查那个废纸篓,里面除了一个纸袋以外别无它物。波洛把它拿出来,闻了闻,自语道:“橙子。”之后把它展开,读着上面的名字。“木匠和儿子们,水果商们,拉夫圣玛丽。”他正将纸折成整齐的方形,这时伯里上校走了进来。

  上校坐入一把椅子,一边摇头一边说道:

  “这事太可怕了,范达·谢弗尼克-戈尔表现得非常好——极为出色。伟大的女人!充满了勇气!”

  轻轻坐回到椅子上,波洛说:

  “我想您认识她很多年了?”

  “是的,确实如此,我参加了她的初次社交舞会。她的头上戴着玫瑰花蕾,我仍记得,一条白色的绒毛裙……舞会上没有谁比得上她!”

  他声音里饱含深情,波洛拿出那枝铅笔给他。

  “这是您的吧,我想?”

  “呃?什么?噢,谢谢,今天下午打桥牌时还用过它。太令人惊异了,您知道,三圈里我摸到了一百张黑桃大牌。前所未有啊!”

  “午茶之前您在玩桥牌,对吧?”波洛问,“杰维斯爵士喝茶时心情如何?”

  “平平常常——很平常,怎么也想不到他正打算结束自己的生命。现在回想起来,也许他要比平时兴奋一点儿。”

  “您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什么,就在那时呗?午茶时间。此后再也没见到这个可怜的家伙。”

  “午茶后您没去书房吗?”

  “没有,再没见到过他。”

  “您什么时候下楼进晚餐?”

  “第一遍锣敲响之后。”

  “您和谢弗尼克·戈尔女勋爵一块儿下来的?”

  “不,我们——呃——在大厅碰到的。我想她刚刚到餐厅看过花——差不多是那样。”

  梅杰·里德尔说:

  “我希望您别介意,伯里上校;如果我问您一个个人问题的话。您和杰维斯爵士在特种合成橡胶公司的问题上,是否存在过分歧?”

  伯里上校的脸暴涨成紫红色,他略微慌乱地回答:

  “根本没有,根本没有。老杰维斯是个不可理喻的家伙。你们必须牢记这一点,他总希望他做的每件事都走运!他一点都看不出整个世界都在经历一场危机,所有的股票和股份都将会受到影响。”

  “所以你们之间肯定有麻烦了?”

  “没有麻烦。只是杰维斯那该死的不可理喻!”

  “他为自己蒙受了某种损失而指责过您?”

  “杰维斯不正常!范达了解这一点,但她总是替他遮掩。我倒愿意一切听从她的安排。”

  波洛咳了一声,梅杰·里德尔瞥了他一眼,改变了话题。

  “您是这个家族的老朋友,我知道,伯里上校。您了解杰维斯爵士如何处置他的遗产吗?”

  “嗯,我想大部分将归鲁思所有,杰维斯曾流露出这个意思。”

  “您不认为这对雨果·特伦特不公平吗?”

  “杰维斯不喜欢雨果,从来都不能接受他。”

  “但他对家族很有意义。谢弗尼克-戈尔小姐,不管怎么说,只是杰维斯的养女。”

  伯里上校犹豫了,咕哝了一会儿之后,说:

  “听着,我认为我最好告诉你们点儿事情,不过一切要绝对保密。”

  “当然——当然。”

  “鲁思是个私生女,但她确实是谢弗尼克-戈尔,杰维斯弟弟的女儿,安东尼死于战争,好像他跟一个打字小姐有过关系。他死后,这姑娘写信给范达,范达去看她——这姑娘刚生了个孩子。范达刚刚得知她再也无法生育了,她和杰维斯收养了孩子。鲁思就是那个一出生就被他们带回来收养的孩子。那位母亲放弃了她的一切权利。他们像对亲生女儿一般把鲁思抚养成人,而且从各方面看她确实是他们的好女儿,你们只要仔细瞧瞧她,就能发现她是谢弗尼克-戈尔家的成员!”

  “啊哈,”波洛说,“我明白了。这样一来杰维斯爵士的态度就很明朗了,可他不喜欢特伦特先生,为什么还一定要安排他跟鲁思小姐结婚呢?”

  “为了家族的秩序。这让他感觉很合适。”

  “尽管他并不喜欢和信任那个年轻人?”

  上校嗤之以鼻,“你们不了解老杰维斯,他不把人当人看。他安排联姻无非因为这些人是高贵者!他认为鲁思和雨果结婚很般配,雨果要改姓谢弗尼克-戈尔。雨果和鲁思对此作何感想根本无关紧要。”

  “那鲁思小姐会同意这一安排吗?”

  伯里上校抿嘴轻笑,“她才不会呢!她可不好惹!”

  “您知道吗,就在杰维斯爵士死去不久前,他正在起草一份新遗嘱,据此谢弗尼克-戈尔小姐只有在与特伦特先生结婚的条件下才有继承权。”

  伯里上校吹了声口哨,“那他真觉察出她和伯罗斯……”

  话一出口他连忙煞住,但已经太晚了,波洛抓住了这个机会,“鲁思小姐和年轻的伯罗斯先生之间有什么吗?”

  “可能没什么——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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