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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请坐,斯内尔,”梅杰·里德尔友好地说,“我有很多问题要问你,我认为这个变故令你十分震惊。”

  “的确如此,先生。谢谢你,先生。”斯内尔非常谨慎地坐了下来,就像他平时走路那样。

  “你在这儿待了很长时间了吧?”

  “十六年,先生。可以说是自从杰维斯爵士定居在这儿以后。”

  “啊,是的,当然,你的主人是个伟大的旅行家。”

  “是的,先生。他曾经到过极地和许多有趣的地方探险。”

  “现在,斯内尔,你能告诉我今晚你最后一次看见你的主人是什么时候?”

  “我在餐厅的时候,先生,看见桌子已经布置就绪。通往大厅的门是开着的,这时我看见杰维斯爵士走下楼梯,穿过大厅,沿着走廊进了书房。”

  “是什么时间?”

  “快到八点钟,大概是八点差五分。”

  “那么这是你最后一次看到他?”

  “是的,先生。”

  “你听见枪声了吗?”

  “呃,是的,先生。不过当时我没有想到是——我怎么会往那儿去想呢?”

  “你觉得那是什么声音?”

  “我想是一辆汽车,先生。公路就从花园的墙外经过。或者是树林里的枪声——一个偷猎者,或许。我从未想到……”

  梅杰·里德尔打断了他,“是在什么时候?”

  “恰好在八点过八分,先生。”

  警察局长犀利地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么确切?”

  “很简单,先生。我刚刚敲过第一遍锣。”

  “第一遍锣?”

  “是的,先生。根据杰维斯先生的命令,总是在晚餐的那遍锣响的七分钟之前,先敲一遍锣。他特意要求,先生,当第二遍锣敲响时,每个人都必须在客厅里集结就绪。我敲完第二遍锣就到客厅里,宣布晚餐开始,然后大家都走进去。”

  “我开始明白了,”赫尔克里·波洛说,“在你今晚宣布晚餐开始时为什么显得那么惊讶,是因为平常杰维斯爵士已经在客厅里了?”

  “我从未见过他不在那里,先生,非常吃惊。我觉着有点……”

  梅杰·里德尔又机警地打断了他。

  “那么其他人通常也会在那儿吗?”

  斯内尔咳嗽了一下。

  “只要是晚餐迟到的人,先生,就不会再被邀请到这所房子里来。”

  “唔,非常严厉呀。”

  “杰维斯爵士,先生,雇了一位大厨师,曾经掌管摩拉维亚皇帝的御膳。他常常说,先生,晚餐如同宗教仪式一样重要。”

  “那他家里人都怎么看?”

  “谢弗尼克·戈尔女勋爵总是听他的,先生,连鲁思小姐也从不敢在晚餐时迟到。”

  “很有意思。”波洛低声说。

  “我明白了,”里德尔说,“就是说平常晚餐都在八点一刻开始,而你在八点零八分时敲第一遍锣?”

  “今天是这样,先生——可平日并不如此。晚餐通常在八点钟。杰维斯爵士下令将今天的晚餐推迟一刻钟,因为他要等一位乘夜班列车的绅士。”

  说这话时,斯内尔朝波洛微微欠了欠身。

  “当你主人走进书房时,他是否不安或者有些忧虑呢?”

  “我不知道,先生。我离他太远,看不清他的表情,我仅仅是看见了他而已。”

  “他走进书房是独自一人吗?”

  “是的,先生。”

  “后来有人进过书房吗?”

  “我不清楚,先生。后来我就去了备餐室,直到八点八分我敲响第一遍锣。”

  “那时你听见了枪声?”

  “是的,先生。”

  波洛温和地提了个问题。

  “我想还有其他人,也听到枪声。”

  “是的,先生。有雨果先生和卡德韦尔小姐,还有林加德小姐。”

  “这些人也在大厅里吗?”

  “林加德小姐刚从客厅出来,卡德韦尔小姐和雨果先生正下楼梯。”

  波洛问:“他们在议论这响声吗?”

  “对,先生。雨果先生问是否晚餐准备了香槟酒,我告诉他备好了雪利酒、白葡萄酒和勃艮第葡萄酒。”

  “他认为是开香槟酒瓶塞的声音?”

  “是的,先生。”

  “可谁也没有把它当回事儿?”

  “呃,没有,先生。他们都有说有笑进了客厅。”

  “房子里其他人在哪儿?”

  “我不清楚,先生。”

  梅杰·里德尔说:“你认识这把手枪吗?”他说着把枪拿了出来。

  “噢,是的,先生。这是杰维斯爵士的。他总把它放在桌子的抽屉里。”

  “抽屉通常上锁吗?”

  “我不清楚,先生。”

  梅杰·里德尔放下枪,清了清嗓子:

  “现在,斯内尔,我要问你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我希望你能尽可能诚实地回答,你知道导致你主人自杀的某种原因吗?”

  “不,先生,我一无所知。”

  “最近杰维斯爵士的态度古怪吗?没有沮丧?或者焦虑?”

  斯内尔抱歉地咳了一下,“请原谅我这么说,先生,不过杰维斯爵士的举止在陌生人眼里总是有点古怪。他是个非常老派的绅士,先生。”

  “是,是,我非常清楚这一点。”

  “先生,外人一般是无法理解杰维斯爵士的。”

  斯内尔强调了“理解”这个词。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你没有发现任何不同以往之处吗?”

  管家犹豫了。

  “我觉得,先生,杰维斯爵士正为某事而担忧。”他终于说道。

  “担忧还是沮丧?”

  “不能说是沮丧,先生,只是担忧,是的。”

  “你知道他忧虑的缘故吗?”

  “不,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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