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寓所谜案 | 上页 下页
一三


  “告诉我。”马普尔小姐说,我讲述了我回家的经过,她注意地听着。

  我讲完后,她说,“我知道我常常有些迟钝,看不清事情的真相,但是我确实不明白您的意思。我觉得,如果一个年轻人打定主意干谋害同类的生命这么一件邪恶的事情,那么,他事先就不会为此显得惊慌失措。这将是一次精心预谋的、冷酷无情的行动,虽然凶手可以有点慌乱,也可能犯一些小错误,但我认为他不会陷入您所讲述的那种仓皇失措的状态。我们很难设身处地,但是我不能想象自己会陷入那样的境地。”

  “我们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我争辩说,“如果他们吵架的话,可能由于一时冲动而开枪,劳伦斯也可能后怕万分。

  确实,我倾向于认为这是当时的实情。”

  “亲爱的克莱蒙特先生。我知道我们倾向于看待事情方式是很多的。但是,一个人必须尊重事实,难道不是吗?

  认为,事情会像是您自以为是地解释的那样。你们的女说得很明白,列丁先生只在屋里呆了几分钟,很显然,这点时间是不够用来吵架的。另外,我知道上校是在写一封信时被人从后脑枪杀的——至少这是我的女佣告诉我的情况。”

  “完全正确,”格丽泽尔达说,“他好像正在写一个便条,说他不能再等了。便条上的时间是六点二十分,但桌子的钟被弄翻了,指针在六点二十二分时停了下来,伦和我自己感到非常迷惑不解的正是这一点。”

  她解释了我们把钟拨快一刻钟的习惯。

  “非常奇怪,”马普尔小姐说,“确实非常奇怪。但我认为便条的事更加奇怪。我是说——”

  她停了下来,朝周围扫了一眼。莱蒂斯·普罗瑟罗正站在窗户外面。她走进来,向我们点点头。声音含糊地说了一句:“早上好。”

  她在一把椅子上坐下,用比平时更有精神的语调说:

  “我听说,他们逮捕了劳伦斯。”

  “是的,”格丽泽尔达说,“这使我们大吃一惊。”

  “我确实从未想到有任何人会谋杀父亲,”莱蒂斯说。她没有流露出一丝惊慌或悲伤的神情,显然她为此而扬扬自得。“我相信,许多人想这样做。有时我自己也想这样做呢。”

  “莱蒂斯,你想吃点什么或喝点什么呢?”格丽泽尔达问道。

  “不用了,谢谢。我只是溜达一下,看你们是否在这儿拾到我的贝雷帽——一顶古怪的小黄帽。我想我有一天把帽子留在书房里了。”

  “如果这样,帽子仍然会在那儿的,”格丽泽尔达说,“玛丽从不收拾什么东西。”

  “那么我去看看,”莱蒂斯说,一面站了起来。“很抱歉给你们添了这样的麻烦,但是我好像把帽子缝隙里的其它的东西也弄丢了。”

  “恐怕你现在不能进书房,”我说,“斯莱克警督已经将房间锁起来了。”

  “啊,真烦人!难道我们不能从窗户进去吗?”

  “恐怕不能。门是从里面闩上的。当然喽,莱蒂斯,一顶黄色的贝雷帽目前不会对你有多大用处,对吗?”

  “您是说葬礼和所有那一套吗?我才不会为葬礼操心呢。我认为这是非常过时的想法。劳伦斯的事也叫人讨厌——是的,讨厌极了!”

  她起身站着,皱起眉头,陷入沉思。

  “我想,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和我的浴衣。太蠢了,整个这件事……”

  格丽泽尔达张嘴要说些什么,但不知为什么,又闭口不谈了。

  莱蒂斯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古怪的微笑,“我想,”她轻声说道,“我要回家去告诉安妮劳伦斯被逮捕的事。”

  她又从窗户出去了。格丽泽尔达转向马普尔小姐。“您为什么踩我的脚一下呢?”

  这位老太太微微一笑。

  “亲爱的,我想你要说些什么。对事情听其自然往往要好得多。你知道,我想那孩子假装糊涂,但她远非这样糊涂。

  她一定胸有成竹,在按照她的主意行事呢。”

  玛丽大声地敲了敲餐厅的门,然后猛然闯进来。

  “怎么回事?”格丽泽尔达问道,“玛丽,你必须记往别再敲门。我以前告诉过你。”

  “我想你们可能正忙着,”玛丽说,“梅尔切特上校已经到了。要见主人。”

  梅尔切特上校是本郡的警察局长。我立刻起身相见。

  “我想,您不会喜欢我叫他在门厅里等,所以我把他请进了客厅。”玛丽继续说道,“要我收拾餐厅桌子吗?”

  “现在还不,”格丽泽尔达说,“我会拉铃的。”

  她转向马普尔小姐,我离开了房间。

  梅尔切特上校短小精悍,他有一种习惯,在你预料不到的时候突然喷一下鼻息。他长着红红的头发,有一双明亮锐利的蓝眼睛。

  “早上好,牧师,”他说,“讨厌的事,是吗?可怜的普罗瑟罗。并不是说我喜欢他。我不。就这而言,没人喜欢他。您也摊上了一份讨厌的事儿。希望这没有使您的太大不安?”

  我说,格丽泽尔达没有太感不安。

  “那样就好。在一个人的房子里发生这样的事真糟糕。

  我得说,我对年轻的列丁的事感到吃惊——他竟然会那样干,根本不考虑任何人的感情。”

  我有一种想猛然大笑的感觉,但是梅尔切特上校显然明白了一个谋杀者会体谅别人感情这种想法是没什么稀奇的,所以我极力保持平静。

  “我得说,当我听说那家伙走进警察局自首时,我颇感惊奇。”梅尔切特上校继续说,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事究竟是怎样发生的?”

  “是昨晚。大约十点钟。那家伙溜进来,抛下一支手枪,说道:‘我来了。是我干的。’就是这样。”

  “他对谋杀做了什么解释呢?”

  “很少。当然,我们告诫他必须招供,但他只是大笑。说他来这里看您,却发现普罗瑟罗在这儿。他们吵起架来,他就向他开枪。不愿说是为什么吵架的。听着,克莱蒙特——

  这件事只会我们俩知道——您知道什么有关的情况吗?我已听到一些谣言——是有关他被禁止进屋和诸如此类的事。是怎么回事?是他引诱上校的女儿呢,还是什么事?考虑到众所周知的原因,我们会尽量不让这姑娘牵涉其中。是由于恋情引发的麻烦吗?”

  “不是,”我说,“您得相信我的话,那是某种完全不同的事情,但目前我不能讲更多的情况。”

  他点点头,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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