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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文海姆先生失踪案(1)


  我和波洛正在一起等待我们的老朋友,伦敦警察厅的贾普警督来共进茶点,我们坐在茶桌旁等待着他的到来。波洛刚刚将杯子和碟子小心翼翼地摆放整齐,房东大大做这些事情时总是将它们胡乱放在桌上,而不会像波洛这样认真摆好。他刚趴在金属茶壶上深深地哈了一口气,又掏出一个丝制手帕将它擦得锃亮。茶壶已经烧开了,旁边放着一个小小的陶瓷缸,里面放着些浓浓的甜巧克力。波洛总是将巧克力称作是“你们英国的毒药”,而他放人自己杯子里的却比谁都多。

  楼下传来了上楼的急切的脚步声,几分钟之后,贾普兴高采烈地推门进来。

  “希望我没有来晚,”他向我们打招呼道,“说实话,我一直在和米勒讨论案子;达文海姆先生失踪的案于是由他负责的。”

  我竖起了耳朵。在过去的三天里,大小报纸上充斥着对达文海姆先生神秘失踪案的报道。达文海姆先生是萨尔蒙的高级合伙人,他们两人都是很有名气的银行家和金融家。

  上个星期六,在他从自己的寓所步行出门后,就再也没有人见到过他,我希望能从贾普嘴里听到一些让人感兴趣的细节。

  “我有理由相信,”我说,“在当今的时代里,任何人想要失踪不见、几乎是不可能的。”

  波洛将盘子里的面包抹上黄油,一口吃掉了十分之八英寸,然后语气尖锐他说:

  “请用词准确些,我的朋友。你指的‘失踪’是哪一类?”

  “照你这么说,失踪还要分门别类了?”我笑了起来。

  贾普也笑了,波洛对我们俩皱了皱眉。

  “它们当然要分门别类,所有的失踪都可以划分为三类。第一类,也是最常见的,就是自己走失,故意失踪;第二类,就是被到处滥用的所谓丧失记忆力的病例──实际生活中发生的此类失踪很少见,但确有此类事情发生;第三类,是谋杀,是或多或少地使一个人的身体消失。按你刚刚才说的,你认为这三类失踪都是不可能的吗?”

  “几乎是这样,我有理由这样认为。他很可能会丧失自己的记忆力,可是肯定会有人会认出你的,尤其是像达文海姆这样的知名人士;然而身体是不可能像空气那样消失不见的,它们迟早会被发现,要么是被藏在人迹罕至的地方,要么是被藏在大旅行箱里。谋杀终究会真相大白,同样道理,携款潜逃的职员,或者是躲避债务的罪犯在当今这个空间通讯技术发达的时代,无论逃到哪里,肯定都会被找到。如果他潜逃到国外,他也可以被引渡过来,港口和车站都会受到严密的监视;至于说藏匿在这个国家,他的相貌特征就会出现在日报上,每个读报的人都会认出他,他是在与文明为敌”“我亲爱的朋友,”波洛说,“你犯了一个错误。你不允许有这样的事实存在:一个下定决心要干掉自己——或者用一个委婉的说法,要使自己消失的人——也许有一颗聪明绝顶的脑袋,是一个做事周密的人,他可以运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将所有的详情未节都认真计算好,精心安排好。那样的话,我就不明白他为什么不会成功地骗过警察”“但是他们很难骗过你,我可否这样认为?”贾普带着他的幽默冲着我眨着眼睛,“他们不可能蒙骗过你的,波洛先生”波洛竭力想做出谦虚的样子,但并没有成功:“我嘛,为什么会呢?事实上,说实话,我调查此类案子是怀有一种将严密的科学态度和类似于数学运算般的精密结合起来的严谨的工作责任感的。啊,在新一代的侦探中,这种敬业精神已是很少见的了!”

  贾普的嘴巴张得更大了一些。

  “我说不准,”他说,“负责这件案子的米勒就是一个精明、机警的警官,你完全可以相信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脚印、烟头,甚至是一粒面包屑,他有一双能洞察一切的眼睛。”

  “这么说,伦敦有的是麻雀了。不过,不管怎么说,我是不会请这些叫喳喳的小鸟来解决达文海姆先生的问题的。”

  “那么说,先生,你不打算搜集有价值的情报作为线索来进行侦破工作了?”

  “不是这个意思,那些情报本身都是很有用的。危险在于,它们可能会被不恰当地假设得过于重要。很多细节并无多大用处,只有其中的一两个地方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一个人必须依靠他的大脑,”他拍了拍他的前额,“依靠这里面的聪明才智。感觉会使人误人歧途。一个人必须从大脑里面来寻找事实之间的联系,而不是从外部的表面现象。”

  “您的意思不会是说,您根本不必从您的椅子上站起来,就会把这个案子调查清楚吧,波洛先生?”

  “这正是我们所要表达的准确意思——只要把各种事实摆到我的面前,我就能做到这一点。我认为自己是一个可供咨询的专家。”

  贾普磕了磕膝盖说:“如果我不抓住你这句话让你出丑,那就算我自己活该吊死。我和你打赌五英镑:在一周之内,您找不到达文海姆先生,不管他是死是活”波洛想了想说:“哎呀,我亲爱的朋友,我接受挑战。这就是你们英国人的做法吧。现在——请告诉我事实。”

  “在上星期六,和他平时的习惯一样,达文海姆先生乘坐十二点四十分的火车,从维多利亚到清赛德;他富丽堂皇、宫殿似的别墅就坐落在那里。午饭过后,他绕着院落散步,给园丁各种各样的指示。每个人都说他当时的言行举止完全正常,和以往没有异样。午茶过后,他在他妻子卧室的门口说他要步行到村子里去寄些信件,他还说他约了一位名叫洛温的先生来谈生意上的事情,如果洛温在他回来之前到来,就先将他让进书房,请他等一会儿。然后,达文海姆先生就从前门出去,沿着车道慢悠悠地走下去,出了大门。

  后来——就再也没见他回来。从那一刻起,他就彻底地消失不见了”“有意思——非常有意思,这件事很有意思/波洛哺哺低语道,“请继续讲下去,我的好朋友。”

  “大约一刻钟之后,一个身材高大、脸膛黝黑、长着浓密的黑胡子的男人想响了门铃,他解释说他和达文海姆先生有约,他叫洛温。这样,根据那位银行家的吩咐,他被领进了书房。差不多有一个小时了,达文海姆先生还没有回来。最后,洛温先生拉铃叫来人,解释说他不能再等下去了,因为他必须赶火车返回城里。

  “达文海姆夫人为她丈夫的失约向他表示歉意。在她看来,这似乎很难相信,因为她知道他亲口说过要等一位客人的。洛温先生对此感到很遗憾,后来就离开了。

  “好了,就像所有的人后来都知道的那样,达文海姆先生从此再未出现过。星期天一大早,警察就接到了报案,可是没有调查出什么结果,达文海姆先生像是无缘无故地消失在了空气里。他既没去过邮局,也没有人见他从村里走过,在车站,警察也得到了他没有乘火车离开此地的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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