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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内奥米耸了耸肩。

  “那是官方命的名,但我更喜欢叫它世界的尽头。”

  她继续走了几步,萨特思韦特先生陪着她。他们现在在房子的另一边。路终止了。正如内奥米刚说的,这是尽头,天涯海角。他们身后是白色飘带般的公路,他们前面——什么也没有。只是在下面很远很远的地方,是海……”

  萨特思韦特先生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是个不同寻常的地方。这儿让人觉得可能发生任何事情,可能会遇到——任何人——”

  他停住了,因为就在他们前面,一个男人坐在一块巨栎上,面朝大海。他们刚看到他,他的出现就像突然变魔术变出来似的。他好像从地面上冒出来似的。

  “我不知道——”萨特思韦特先生开始道。

  但就在那一刻,那个陌生人转过了身子,萨特思韦特先生看到了他的脸。

  “哦,奎思先生!多么不可思议啊。卡尔顿·史密斯小姐,我想把我的朋友奎恩先生介绍给你。他是最不平凡的一个人。你是的,你知道这一点。你总是在紧要关头出现——”

  他不说了,有一种感觉:他说了些非常重要的东西,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它究竟是什么。

  内奥米以她惯常的生硬的方式和奎恩先生握了握手。

  “我们来这儿野餐,”她说,“我看我们差不多要冻僵了。”

  萨特思韦特先生颤抖了一下。

  “可能,”他不确定地说,“我们该找个能避风雪的地方?”

  “这话不错,”内奥米赞同道,“但这个地方依然值得一看,是吗?”

  “是的,确实如此。”萨特思韦特先生转向奎恩先生,“卡尔顿·史密斯小姐把这个地方称作世界的尽头。很好的一个名字,是吗?”

  奎思先生不住地慢慢点头。

  “是的——一个非常容易引起联想的名字。我想一个人一生中只会来那样的地方一次——一个人们无法继续再走下去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什么?”内奥米尖锐地问道。

  他转向她。

  “哦,通常,人们有一个选择,不是吗?向右或向左。朝前或朝后。在这儿——在你身后有条路,而在你面前——什么也没有。”

  内奥米盯着他。突然,她打了个哆嗦,开始顺原路返回,朝其他人走去。两个男人伴在她身边。奎恩先生继续谈着,但他的语气无疑是亲切随便的。

  “这辆小汽车是您的,卡尔顿·史密斯小姐?”

  “是的。”

  “你自己驾驶?我想,一个人需要很沉着才敢这样做。拐弯处令人胆战心惊。一个不留神,一下子没刹住车,就会摔下悬崖。这太容易了。”

  他们现在加入到其他人中间。萨特思韦特先生向大家介绍了他的朋友。他觉得有人拉了拉他的手臂。原来是内奥米。她拉着他离开众人。

  “他是谁?”她凶巴巴地问。

  萨特思韦特先生吃惊地看着她。

  “哦,我几乎不知道。我是说,我认识他有些年了——我们不时地碰见彼此,但谈到真正了解——”

  他不说话了。他这些话都白说了,他身畔的姑娘根本没听。她站在那里,低着头,紧握着双手。

  “他了解许多事,”她说,“他了解许多事……他是如何知道的?”

  萨特思韦特先生无言以对。他只能无言地看着她,不明白是什么使她心神不宁。

  “我害怕。”她小声说。

  “害怕奎思先生?”

  “我害怕他的眼睛。他能看透事情的真相……”

  某种又冷又湿的东西落在萨特思韦特先生面颊上。他抬头看看。

  “哦,下雪了。”他惊呼道。

  “选了个好日子来野餐。”内奥米说。

  她努力恢复了常态。

  下一步做什么?大家叽叽喳喳提了许多建议。雪下得又厚又大。奎思先生提了个建议,大家都赞成。在那排房子的尽头有一个小快餐馆。大家蜂拥而去。

  “你们带着食物,”奎恩先生说,“他们可以给你们煮些咖啡。”

  那是个很小的地方,非常暗,那扇小窗户照不进多少光来,但是在房间的另一头闪着令人欣慰的火光,传来阵阵温暖。一个科西嘉老妇人刚往火里扔了一把树枝。火熊熊燃烧起来,借着火光,这些新来者发现原来已经有人在这儿了。

  三个人坐在一张空木桌的另一端。在萨特思韦特先生看来,这情景看上去有些不真实的东西,而那些人看上去更不真实。

  坐在桌子那一端的那位妇女看上去像位公爵夫人——

  也就是说,她看上去更像人们通常想象中的公爵夫人。她是舞台上理想的贵妇人。她高贵的头颅昂得高高的,雪白的头发整理得完美元缺。她穿着灰色的衣服——柔软的布饰垂在她的周围,打成很艺术的褶层。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托着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拿着一幅展开的纸卷Pate de foie gras。1她的右侧是个面庞十分白皙的男人,非常黑的头发,戴着一副角质框眼镜。他穿得极其华丽漂亮。就在那时他的头朝后一仰,他的左臂向外一挥,好像要做什么慷慨激昂的演说。

  那位白发女士的左侧是位乐呵呵的矮个子男人,秃顶。

  看了他第一眼之后,没有人再看他了。

  只是刹那的犹豫,然后公爵夫人(那位名副其实的公爵夫人)说话了。

  “这场暴风雨太可怕了,不是吗?”她愉快地说着,朝前走过来,别有深意地微微一笑——她在为福利机关和其它委员会工作时发现这一微笑非常有用,她说:“我想你们是和我们一样被困住了?但科西嘉是个不同寻常的地方。我只是今天上午才到。”

  那个黑头发的男人站了起来,公爵夫人优雅地笑笑,坐到了他的座位上。

  那位白发的女士讲话了。

  “我们在这儿呆了一星期了。”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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