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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彩茶具(6)


  “那么我什么时候再见到你呢?请你现在告诉我。”

  “噢,不会大长时间,”奎因先生说,“我想一旦你真的看见我会认出我来的。”

  “你再没有什么——没有什么要告诉我了吗?再没有什么需要解释吗?”

  “解释什么?”

  “解释我在这里碰见你的原因。”

  “你是一个知识渊博的人,”奎因先生说,“有一个字眼也许你会感兴趣,我想它对你可能会有用的。”

  “什么字眼?”

  “色盲。”奎园先生说完,笑了起来。

  “我不认为——”萨特恩韦特先生皱了一会眉头,“是的,是的,我确实知道,只是暂时记不清……”

  “暂且告别吧,”奎因先生说,“你的车来了。”

  这时,果然汽车开来了,正准备停在邮局门口。萨特思韦特先生迎了出去。他感到焦急,不愿再浪费更多的时间让主人无端地等下去。然而,他跟朋友说再见时还是缠绵了一会。

  “没有什么我可以为你做的了?”他问,声调里充满了依依不舍之情。

  “没有什么你可以为我做的了。”

  “为其他人呢?”

  “我觉得可以。非常可能。”

  “希望我能够明白你的意思。”

  “我对你寄予最大程度的信任,”奎因先生说,“你总能了解事理。你有敏锐的观察力,很快就可以弄懂事物的含义。你和以前一样,没有变,我向你保证。”

  他把手搭在萨特思韦特先生的肩头,略停片刻,走开了,沿着乡村大道朝多夫顿·金斯伯恩相反的方向轻快地走去。萨特思韦特先生上了车。

  “希望我们不会再出什么麻烦。”他说。

  他的司机安慰他说:

  “离这儿没有多远了,先生,至多三四英里,而且现在汽车跑起来也很顺当。”

  他把车往前稍微开了开,在路宽的地方拐过来,回到他来时的路上,他又说了一句:

  “只有三四英里了。”

  萨特思韦特先生重复了一遍“色盲”。他仍然没有弄明白它到底有何意蕴,可他感觉到应该是有的。这个字眼他以前听人说过。

  “多夫顿·金斯伯恩。”萨特思韦特先生自己轻轻地嘀咕着这个名字。这两个词对他来说仍是往常的含义,一个幸福团聚的地方,一个他不能够更快抵达的地方,一个他将依然感到轻松愉快的地方,即使他的许多敌人都已不在那儿了。然而,托姆会在那里,他的老朋友,托姆。他又想起了昔日的草坪、湖水、河流以及他们童年时一起做过的事情。

  茶会安排在草坪上进行。从客厅的法国式窗户下面延伸过来一段台阶,一侧有一棵高高的紫铜色山毛榉,另一侧有棵黎巴嫩雪松,如此构筑了茶会的外景。草地上摆着两张白色的油漆雕花桌子,周围有不少式样不同的花园用椅。垂直的一种上面有花花绿绿的坐垫;安乐椅上,可以躺下去伸开双脚眯上一觉,只要你乐意这样。有些椅子上装有顶篷,可以免受阳光的照射。

  这是一个美丽的傍晚,草地的绿是一种柔和深沉的色调。万道霞光透过紫铜色山毛榉直射过来,雪松映着宜人的黄褐色天空显得婀娜多姿。

  托姆·艾迪生斜靠在安有扶手的柳条长椅上,双脚跷起,等待他的客人。萨特思韦特先生饶有兴味地注意到很多其它场合见到东道主时他所记起的同样情形:舒适的室内便鞋,正好套在他因患痛风而轻微肿胀的双脚上;他的那双鞋也很奇特,一只红的,一只绿的。好人老托姆,萨特思韦特先生想,他没有变化,和以前一模一样。他又想到:“我真笨!

  我当然知道那个字眼的含义了。为什么我当时没有马上想起来?”

  “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再来了,你这个老家伙。”托姆·艾迪生说。

  他是个风度依旧的老人,宽阔的面庞上嵌着一双灰白、闪亮的眼睛,宽宽的肩膀仍使他看起来十分健壮,脸上的每一道皱纹似乎都在表白他的一种好心境及其对客人的热忱欢迎。“他从来没什么变化。”萨特思韦特先生想。

  “不能站起来问候你了,”托姆·艾迪生说,“需要两个强壮的男人扶助,拄着拐杖,我才能起身。如今,你了解不了解我们这个小集体?你认识西蒙,当然。”

  “我当然认识了。好几年没有见你了,而你变化并不大。”

  原空军中队长西蒙·吉列特瘦弱、英俊,一头乱蓬蓬的红发。

  “很遗憾,我们在肯尼亚时您从没有去看过我们,”他说,“到那里会过得很快活的,我们会给您看很多东西。唉!

  人不能预见将来会发生什么。我原以为我的尸骨会留在那个国度了。”

  “我们在附近搞到一块很不错的教堂墓地,”托姆·艾迪生说,“由于无人去做礼拜,教堂仍然未被毁坏,周围也没有新建大多的建筑物,所以教堂庭院里空地仍很充足。我们至今还没有在那里建造一座可怕的墓穴。”

  “你们的话题多么令人扫兴呀!”贝里尔·吉列特微笑着说,“这是我们的孩子,”她又说,“不过您早已经认识他们,是吗,萨特思韦特先生?”

  “我觉得现在我认不出他们了。”萨特思韦特先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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