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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安姬拉·华伦严厉他说:“我不相信。”并且用带有敌意的眼光迅速看了家庭教师一眼。

  麦瑞迪·布莱克摸摸胡子,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只有威廉小姐一个人丝毫不为所动,仍然挺直地坐着,两颊略带一点红晕。

  她说:“我确实亲眼看到。”

  波洛缓缓说:“当然,这只是你的片面之词。”

  “不错,”那对不屈服的灰眼勇敢地迎向他的眼睛,“波洛先生,可是我一向不习惯别人怀疑我的话。”

  赫尔克里·波洛点点头,说:“我并不怀疑你的话,威廉小姐。事实的确正如你所看到的一样,可是正因为这样,我才知道凯若琳·柯雷尔并不是凶手。”

  那个满脸忧虑的高个子年轻人第一次开口道:“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说,波洛先生。”

  波洛看着他说:“好,我当然会告诉你。威廉小姐看见凯若琳·柯雷尔着急而又小心地擦掉啤酒瓶上的指纹,再把她死去丈夫的指纹印上去。请注意,是印在啤酒瓶子上。但是毒芹硷是在杯子里——不是在瓶里,警方在啤酒瓶里没有找到毒芹硷的残留液体,也就是说瓶子从来没装过毒芹硷,但是凯若琳·柯雷尔却不知道。”大家都认定了她是杀夫凶手,但是她却不知道他是怎么被毒死的。她以为毒药在啤酒瓶里。“麦瑞迪·布莱克反对道:“可是为什么——?”

  波洛用手势阻止他:“不错——为什么呢,凯若琳·柯雷尔为什么那么迫切地想说明他是自杀的呢?答案必然非常简单,因为她知道凶手是谁,而且愿意做任何事——忍受任何事——洗清那个人的嫌疑。”

  “剩下的就没什么疑问了。那个人可能是谁呢,她会卫护菲力浦·布莱克?麦瑞迪?爱莎·葛理?还是席西丽·威廉?都不是,她只可能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一个人。”

  他顿一顿,“接着说:“华伦小姐,要是你把令姊最后给你的那封信带来的话,我想大声念一念。”

  安姬拉·华伦说:“不行。”

  “可是,华伦小姐——”安姬拉·华伦站起来,用冷冰冰的声音说:“我非常了解你的意思,你是说,是我杀死安雅·柯雷尔,而我姊姊知道这一点,对不对?我完全否认这种毫无根据的指控。”

  波洛说:“那封信……”

  “那封信本来就是写给我一个人看的。”

  波洛看看房里那两个年轻人。

  卡拉·李马倩开口道:“求求你,安姬拉阿姨,就照波洛先生的话去做好不好?”安姬拉·华伦说:“够了,卡拉!你难道一点也不懂礼节吗?她是你母亲——”卡拉用清晰严厉的声音说:“不错,就因为她是我母亲,所以我才有权利这样要求你。我是在替她说话,我一定要知道那封信的内容。”

  安姬拉·华伦缓缓从口袋里拿出信,交给波洛,尖刻地说:“真希望从来没给你看过这封信。”

  她把眼光从他们身上移开,看着窗外。

  赫尔克里·波洛念凯若琳·柯雷尔的那封信时,房间角落里的阴影加深了,卡拉觉得似乎另外有什么人也来静静地聆听了,她想道:她来了——我母亲来了。凯若琳——凯若琳·柯雷尔也到这个房间来了!“赫尔克里·波洛念完之后,说:“相信各位一定会同意,这是一封很特别的信,信写得很美,可是确实很引人注意,因为里面少提了一件事——她没有说自己是无辜的。”

  安姬拉·华伦头也不回他说:“没有那个必要。”

  “是的,华伦小姐,没有那个必要。凯若琳·柯雷尔用不着告诉她妹妹她是无辜的——因为她以为她妹妹早就知道事实了——凯若琳·柯雷尔一心只想安慰安姬拉,避免她招供,她一遍又一遍地向她保证——没事,亲爱的,一点都不会有。”

  安姬拉·华伦说,“你难道不了解?她只是希望我快乐,根本没别的意思。”

  “是的,她希望你快乐,这一点的确非常清楚,也是她最大的心愿。她有个孩子,可是她首先想到的不是那孩子。是的,她最挂心的人是她妹妹。她要她妹妹能够彻彻底底过快乐而成功的日子。凯若琳·柯雷尔说了一句意义深长的话:‘人总得偿还自己所欠的债。’“光是这句话就足以说明一切了,它明显地指出凯若琳这么多年来所背负的一个重担——她在年轻气盛的时候,朝年幼的妹妹丢了一个书镇,使她一辈子都成了残废。最后,她总算有机会偿还自己所欠的债了。我肯定地相信,凯若琳·柯雷尔在这种偿债的行为上;已经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详和平静。因为她相信自己是在还债,所以审判和判决都没有使她受到打击。这么说一个被判决的人犯实在很奇怪——可是她确实觉得很快乐。是的,比各位所能想象的更快乐,我一会儿就会证明给各位看。”用这种理由来解释,各位就会发现,凯若琳的每一种反应都是理所当然的。我们来从她的观点看看这一连串的事。

  首先是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使她想起她少女时代一件事——安姬拉朝安雅·柯雷尔丢了一个书镇!别忘了,多年前她自己也做过同样的事。安姬拉对安雅吼道,她希望他死掉。

  接着在第二天早上,当凯若琳走进小暖房的时候,发现安姬拉正在玩弄啤酒。请各位记得威廉小姐的话:‘安姬拉就在那儿,看起来好像犯了错一样……’威廉小姐的意思是说她逃课所以有那种表情,可是在凯若琳看来,意义却完全不同。别忘了,安姬拉不只一次在安雅的饮料里放过东西,所以她很容易就会想到她做什么。

  “凯若琳接过安姬拉给她的那瓶啤酒,走到贝特利园去。倒了一杯酒,递给安雅。他一口喝掉之后,说了一句很重要的话:‘今天每样东西吃起来都有股臭味。’“凯若琳当时并没有怀疑什么,可是她吃完午饭到贝特利园的时候,却发现她丈夫已经死了,她马上就想到他是被毒死的。她本人并没有毒死他,那么,会是谁呢?她迅速把事情回想一遍——安姬拉威胁过安雅,而且又像犯了错似的站在冰箱旁边弄啤酒。这孩子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为了报复安雅·柯雷尔。也许她原本并不是想杀他,只是想让他生病或者不舒服?或许,她是为了凯若琳才这么做?她是不是已经知道并且憎恨安雅抛弃她姊姊的事了?凯若琳记得很清楚,自己在安姬拉那种年纪也曾经不服人管束,非常任性,于是她一心只想到一件事,怎样才能保护安姬拉。安姬拉碰过酒瓶——上面一定有她的指纹,于是凯若琳迅速擦干净瓶子,要是别人能相信他是自杀,要是上面只有安雅的指纹……于是她试着拿起死者的手,印在瓶子上——她做得非常费力——同时注意聆听四周的动静……”如果这种假设是真的,其他一切的事都很合情合理了。

  她一直为安姬拉担心,坚持要把她送走,不让她接触所发生的事。又担心安姬拉遭到警方盘问。最后,她甚至迫不及待地要在审判前把安姬拉送离英国。这一切,只因为她始终担心安姬拉支撑不下去,招供出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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