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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不下啦。”汤美说,“光放我自己的书都放不下了。”

  “哎。”杜本丝说,“那倒真像我们。最好再盖一间特别的房间,你以为如何?”

  “不行。”汤美说,“今后要节省一点,不是前天才谈过的吗?你忘了?”

  “那是前天啊。”杜本丝说,“时代变了。我现在想把我舍不得抛弃的书全部放在这些书架上。然后——然后再去看其他的书——也许什么地方有儿童医院呢,总之,也许有些地方正需要书。”

  “要是没有,就卖掉。”汤美说。

  “我想这些书不会有什么人想买。我不认为这些是珍本书或类似珍本的书。”

  “也许有什么好运道呢!希望有几本绝版书,是书商长年搜求的。”

  “现在,”杜本丝说,“我们必须把这些书全部放上书架。当然,放进去的时候顺便看一看是不是有我真正需要或真正记得故事内容的书。我现在就去整理一下——去做做分类的工作:冒险故事、幻想故事、儿童故事,以及L·T·米德——一些学校的故事,这个学校里的儿童都非常富裕。黛波拉小时候,常看这些书。大家都很喜欢《小熊阿朴》。此外还有《灰色小母鸡》,我可不大喜欢这本书。”

  “我看你已经累了。我才刚歇手呢。”

  “嗯,我也快了。”杜本丝说,“不过,只要弄完房间这一边,只要把书摆好……”

  “好,我帮你。”汤美说。

  汤美走过来,放倒箱子,倒出里面的书,然后抱起一摞书走近书架,把书推进去。

  铜样大小的书放在一块,看来比较舒服。”他说。

  “哎呀,这样就无法分类了。”杜本丝说。

  “别再分类了,以后再做吧,只要选一天再好好整理就行了。下雨天,没事的时候,再分类吧。”

  “麻烦的是,我们总会想起有事情要做。”

  “喂,这里还可以放七本。现在只剩最上面的角落了。把那边的木椅拿给我好吗?踩上去不会垮吧?我可以把书放进最上面的架子。”

  汤美小心翼翼地爬上椅子。杜本丝抱着一堆书递给他。汤美谨慎地把书推进最上面的架子。一不小心,最后三本书掠过杜本丝身边,落在地板上。

  “哎哟!”杜本丝说,“要我的命啊!”

  “那有什么办法,你一下子递给我这么多。”

  “啊,看来清爽多了。”杜本丝退后一点,说,“现在如果你把这些剩下的全放过倒数第二层书架的那个空隙,就可以把这箱书全部解决掉。这些书很不错。我从早上就开始整理了,不是我们的,是买下来的,也许会发现一些宝物。”

  “是啊。”汤美说。

  “我想我们会发现宝物,我真的觉得会发现一些东西,这些东西一定可以换一笔钱。”

  “真的发现了宝物,做何打算?卖掉?”

  “只有卖掉。”杜本丝说,“当然可以拿去让大家见识一下。不是夸耀,只是说。‘啊,瞧,我们找到了两件有趣的东西。’我总觉得我们会发现一些有趣的东西。”

  “什么,你完全忘记你过去喜爱的书啦?”

  “那可不是。一些意外而令人惊讶的东西,也许会完全改变我们的生活。”

  “啊,杜本丝,”汤美说,“你可真了不起。可能会发现一些带给我们致命的灾难的东西呢!这种可能性也许更大。”

  “胡说。”杜本丝说,“人必须有希望,这才是人生不可忘怀的重要事项。希望!记住了吧?我们经常满怀希望。”

  “知道了。”汤美叹了一口气,“我常常为希望叹气。”

  二

  汤玛斯·勃拉司福太太把莫尔斯华斯夫人的《鸽钟》移到倒数第三层书架空位中。莫尔斯毕斯夫人的作品都集中到这里。杜本丝抽出《锦织房间》,深思般地拿在手上。她也许读过《四个风吹的农场》,但都无法像《鸽钟》和《锦织房间》那样记得清清楚楚。她的手指不停地翻动书页……杨美很快就会回来。

  工作进展得很顺利,不错,前确很顺利,只要不停下来看以前喜爱的书就行。这实在很快乐,但也花掉很多时间。汤美傍晚回来,问起工作的进度,她说:“唉,已经整理好了。”可是,她必须动用种种机智与技巧,阻止汤美走上二楼查看书架整理的情形。一切都很花时间。搬进新家,往往要花费许多时间,甚至比想象的还多。而且事实上也有许多事让人焦躁不安。例如电工到家里来,常在地板上占据了好大的地方,而且高高兴兴造了许多陷讲,心在不焉的主妇行走时,往往一脚踩空,而在千钧一发之际,被在地板下模来摸去,看不见的电工扶住。

  “有时,”杜本丝说,“我真希望我们没有离开巴尔敦。”

  “想想那餐厅的屋顶。”汤美说,“想想那屋顶间,想想车库的情形。车子差点都被搞坏了。”

  “请人修理,不就行啦?”杜本丝说。

  “不。”汤美说。“那破房子必须彻底改建,不然就搬走。这新房子总有一天会住得很舒服。这点,我深信不疑。总之,房子可以让我们做自己想做的事。”

  “你说做我们想做的事,”杜本丝说,“是指我们彼此都想找个地方加以独占?”

  “不错。”汤美说,“各人可以有比较大的空间。超过这个限度,我就难以同意。”

  这时,杜本经想,我们在这房子里还有事要做?也就是说。除了定居之外。还有什么事要做吗?说到定居,最好简单化,否则就麻烦了。当然,一部分是导因于这些书。

  “如果我现在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子,”杜本丝说,“我就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容易识字了。近来的孩子,到了四五岁,甚至到六岁都还不识字,即使到了十岁、十一岁,也有许多孩子不能识字,我不知道我们为什么那么容易识字。谁都能看书啊。我、隔壁的马丁、马路那头的珍尼佛·西莉尔,还有温尼佛雷德。大家都能看书。虽然拼字拼得不好,但是想看的都能看。我不知道我们如何学会的。我想大概问过人。招牌啊,卡特肝脏药啊。火车开近伦敦时。我常把田里的广告一一读出来,真是兴奋极了。我常想那是什么广告。哎哟,不行,我必须想想现在的工作。”

  她换了几本书。先读《镜国里的爱丽丝》,再看夏洛特·杨格的《历史的内幕》,过了四十五分钟,可是,她的手还没有离开厚厚的破旧的《雏菊的花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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